正如扶道山前先前所言,横虚真人就是那样算无遗策滴水不漏的人,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的一句强硬的话来,已经证明了很多东西。
那一句话……
到底是告诉旁人,告诉谢不臣,还是——告诉他自己呢?
一念及此,见愁竟不由得哂笑了一声,只对扶道山人道:“师父,我虽知道您说过的那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知道昆吾若真出事,我们崖山,甚至整个中域左三千都要大受影响,可心里,竟生不出半点的紧张和同情。”
扶道山人回头看了她一眼,明白她所思所想,只道:“那都是后来的事情了,我更担心的是眼下。”
“眼下?”见愁念了一声,“您指的是谢不臣去雪域这件事?”
“不错。”
扶道山人背着手在道上走,一步步踩着脚下那叠得厚了些的枯叶上。
“横虚这老怪物,我最了解不过了。这种让自己真传弟子,且还是谢不臣,去以身犯险的事情,实在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只怕,这中间还有什么隐秘……”
这也是见愁的想法。
只是她与这一位横虚真人实在不熟,无从去揣度,所以只听着扶道山人说。
“正所谓无利不起早,若此行对谢不臣无益、对他自己无益、对昆吾无益,是不可能成的。”
“要么是那边出了什么天材地宝,要么……”
“就是要跟极域牵扯上点关系了。”
说到最后这一句话的时候,扶道山人的声音,有些缥缈,又压抑着一片沉沉的阴霾。
见愁听着,心头一跳。
这一瞬间,出现在她脑海中的,竟然不是极域中遭逢的事情,而是前不久在崖山那弥天镜上,老祖述及的那一场十一甲子前的惨烈……
“师父……”
她开口想说什么。
扶道山人却是一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他昆吾,我到底不敢再放心了……”
不是不会,而是不敢。
这一字之差,内含了多少年压抑下的失望?
见愁接不上这话,也不敢接,陪着他走了一段路,才道:“师父,我想去。”
“……”
扶道山人只想起了近百年没见,却殒身于雪域的余知非来,过了许久,才转头看着见愁,可依旧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愁却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慢慢地对他笑了一笑:“昆吾不能不防,雪域不能不查。而且,师父——我想把余师弟,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