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到了这个季节,总要下几天雨。
白日里,杨华忠和王洪全会一块儿进山冲去看看大白,而孙氏则把弹匠请到了家里。
她把这一季自家地里摘的棉花拿出来,有人那么高的麻线袋子,在堂屋里摆了整整六大袋子。
里面的棉花一朵朵在秋天的时候经过了一轮又一轮的爆嗮,如今真的是干燥得没有一丝水分,抓一把在手里,轻飘飘的几乎没有分量,就好像抓着一团白云似的。
“老妹,你咋搬出这么多棉花来啊?这是要打几床棉絮?”大孙氏和鲍素云过来串门,都好奇的问。
孙氏便跟她们那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先得给朵儿那边打一床摇篮被,然后给小花和大安床上打一床大被子,大安过年的时候回来,四个人睡我担心原来的被子不够盖……”
“朵儿那孩子还在腹中的时候你不就已经给打了一床摇篮被么?”大孙氏不解问。
孙氏笑了笑“之前那摇篮被是薄的,这会子天更冷了,得大一床加厚的。”
“此外,辰儿,志儿,宝宝三个人的床上我也打算一个孩子打一床被褥。”
大孙氏朝孙氏竖起大拇指“天底下做嘎婆的,你排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孙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和老三种这么多棉花,不就是为了他们么,若是还有剩余的棉絮,我还打算给咱爹,还有几个孩子们每人做一件过冬的新袄子。”
大孙氏笑了“咱爹的新袄子多着呢,去年过年你给做了两件,晴儿也给他做了两件,今冬不用做了。”
“而且,等到过年的时候,指不定晴儿还得准备冬衣呢,那丫头想得比咱都周全,上回她嘎公过夏的衣裳也是她从京城捎回来的,还给她嘎公捎了一坛京城那边的酒,把她嘎公高兴得抖胡须。”
提到远在京城的杨若晴,孙氏的脸上也都是慈爱。
“她的心意是她的,我的是我的,该准备的我还得准备。”她道。
大孙氏看着那边已经开始动工弹棉花的弹匠,对孙氏道“这弹匠应该要在你家待几天吧?要不我也回家去拿些棉花来,索性也给大杰和小洁他们打两床被褥。”
孙氏点头“成啊,大姐你去拿来吧,无非就是多给些工钱。”
大孙氏屁颠着走了,孙氏一扭头,看到鲍素云也是一脸羡慕,于是又问鲍素云有啥要打的不?索性也一并拿来。
鲍素云道“原本我就在寻思着给大宝和桂玲他们打几床新被褥,年底他们就要成亲了,虽说桂玲家那边会带被褥过来,但我这边我也想准备些,这些东西多多益善。”
孙氏道“那还等啥?赶紧去呗。”
鲍素云感激的点点头,于是去到那弹匠跟前,跟他约定了待会去她家先丈量下婚床的尺寸啥的,好决定被褥的大小。
大孙氏那边不需要丈量,她打的被褥多了去了,尺寸啥的早就在她心里记着呢。
……
当小朵那边的被褥打好的时候,孙氏让杨华忠套了马车,留了小花和孩子们在家里,自己则带着棉絮迫不及待的给小朵那送去。
“朵儿月子过了一半了,也不晓得那些鸡够不够吃,要不再抓几只鸭子带过去?”
动身之前,孙氏跟杨华忠这商量。
杨华忠道“上回洗九澡已经带了二十几只鸡过去了,这段时日就算一天吃一只应该也还有十来只活的,不过,你要带鸭那就抓两只麻花鸭,给朵儿和我外孙女换换胃口。”
孙氏于是又去后院绑了两只嘎嘎叫的麻花鸭丢在马车上。
看到桶里养的鲫鱼,忍不住又捞了两条鲫鱼一并儿带上。
临走之际,大孙氏过来了,手里拎着一对猪蹄,“老妹,把这个给朵儿带上,这玩意儿坐月子的人拿来炖汤最好了,专门给朵儿留的。”
孙氏接过这对沉甸甸的猪蹄,感动得不行。
边上,小花抱着福娃在那看嘎嘎叫的鸭子,见状笑着打趣道“我都十来天没去看朵儿了,也不晓得如今她是傻样儿,照这么个吃法,我怀疑朵儿都长双下巴了,咯咯咯……”
大孙氏也笑着道“家里条件好,舍得给产妇吃,过完月子出来哪个不是白白胖胖的?要是家里条件紧吧,又或是摊上一个苛刻的婆婆,别说躺在那里吃了,月子里烧一家人的饭菜,做家务,那是常事。”
“长坪村里好多人家的媳妇儿,都是把那些脏了的大棉衣留在那里,就等着月子的时候不去外面下地干活好在家里洗衣裳呢,到最后啊,落下一身的病根子,哎!”
大孙氏说得连连摇头,暗自庆幸自己当初是留在家里招婿入赘。
她的话,勾起了孙氏的回忆。
她生三个孩子,加起来都没坐过一个完整的月子,大孙氏说的那些话,就是她自己的真实经历啊,只不过这些事儿,除了老三清楚,大孙氏并不清楚,孙氏也从不跟娘家人提。
而且每当娘家人问起,她只说好,从来就是报喜不报忧的。
边上,清楚内情的杨华忠看着孙氏,眼底都是愧疚。
“晴儿娘,你当初吃苦头了……”他小声道。
孙氏忙地对他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先苦后甜,我觉得蛮好。咱不说了,赶紧去给闺女送东西吧,待会我还要赶着回来给弹匠烧晌午饭呢。”
杨华忠点点头,扶着孙氏上了马车,峰儿已经快要六岁了,压根不需要别人抱,自己就很灵敏的爬上了马车。
“咋,你也要去啊?你爷奶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