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鼎鸿等人瞥了一眼虞子婴,再看了一眼无声无息的侯爷,这时他们就算再迟顿也看出了点什么,眼瞧着气氛越来越怪异,侯爷又没有下达什么命令,他们赶紧跟着胡莱屁股后面,一块儿溜之大吉了。
“那斓……”龙婳婳突地双手捂着腹部佝偻起来,那瘦弱的脊背,猛烈地抽搐起来,泪水顺着无声地流下,嘴里不断地唤着青衣侯。
虞子婴由始至终不曾辩解过一句,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令人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什么,而青衣侯在经过她身边时,停驻了一瞬。
“我会派人送你出城。”仅一句话,他便错身而过。
而虞子婴则耷拉下眼皮,抿着双唇,一语不发地转身便走。
听到脚步声远去,青衣侯顿了一下,侧眸看着庭院中她隐于半边阴影,半边月光下倔强笔直如削的背影,眸色渐浅,隐隐有一种水色涟漪晃动。
——
月入中天,青衣侯、怒与看诊敷药的大夫等离开“嘉怡阁”后,昏厥躺在床上的龙婳婳蓦地睁开眼睛,她一把将怀中的小黑兔布偶砸到床下,摇摇晃晃地起闲,一掌挥倒梳妆台上的全部东西。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对那种丑胖子另眼相待,为什么即使看到她想杀了,看到我受了重伤,却没有杀了她!为什么?为什么?!”
“你说呢?”
从竹帘内传出一声怪声怪气的嗓音。
从里面走出一个戴着一头白毛雄狮的帽檐的男子,远远看去就像他天生长着一头白发,那张俊朗古铜色的面容因为脸颊,跟嘴角染上绯丽勾勒的颜料,而显得有几分邪异,他上身穿着一件暗紫的短褂,腰间绑着一根指粗的涤绳,一左一右绑着两个葫芦大小的蛊罐,下身是宽大的束腿七分裤,夹指草鞋。
赫然是之前消失了的猀华,他环着手臂,描绘得一脸妖气的脸,依旧邪魅:“跟她作对,除非你的皮能比小黑厚,否则啊——”
“闭嘴!”龙婳婳一掌拍在桌面,怒声地吼道,却不想太过激烈的情绪波动,令她忍不住抚住嘴唇,猛烈地咳嗽起来。
猀华斜撇一眼半蹲在地上咳得脸红耳赤的龙婳婳,却是不怕她的,他勾唇带着一道讽刺弧度:“长得再漂亮又如何,却有一颗愚蠢的脑袋,便如中原人所说,烂泥扶不上墙。早就警告过你,别小瞧她,偏偏为了一个男人连小小的一点嫉妒情绪都隐藏不了,等皇来了,真想看看,你任务失败,还企图杀了腾蛇族的族人,这些罪名要怎么担当得起。”
龙婳婳脸色一白,这时,突地整个空气都冷凝起来,悬于半空的弯月渐渐隐匿,檐廊一排绯红灯笼眨间便全熄,楼阁建筑物被黑暗模糊掉棱角,天地仿佛瞬间被拖入死地,停滞暗淡,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猀华脸色微变,当即收起不正经的表情,与惊惶抬头的龙婳婳一块儿伏首跪于地面。
“恭迎吾皇。”
一截不染纤尘的白纱拂过红衫地板,红与白交叠,俯首于地面的猀华与龙婳婳只觉眼前的视界细细溃动,黑暗中渐渐模糊起白色光点,被吞噬掉的光影重焕人间叠了巨大的黑影,他们头顶才响起一道慵懒如丝的声音:“探出了吗?”
明明是一道好听得令人沉醉声音,却令龙婳婳脸色越来越苍白,她咬紧下唇,头埋得更低了:“没有,她,她说,她说我不是她要找的人——”
“不是?分明只有一半血统而已……猀华?”
感觉那道轻渺的视线落于他头顶,猀华全身一僵:“吾皇,当初属下看得分明,虞子婴只有一半腾蛇血脉,是异色双瞳,既使素汝将一生血气赠予她,也不能使她血脉蜕变成功。”
“那怎么看出婳儿不是真正的腾蛇皇族呢?”似询问亦似自语的声音喃喃道,他那坚定淡色双唇薄发出的语句使其他人都为之一惊。
“我——”
“你的手。”那寡薄清淡的气息远离了些许,才令龙婳婳跟猀华稍微放松一些,一阵衣物摩挲的悉窣响起,惰便已斜依躺在一张卧榻之上。
“啊?手?”龙婳婳一惊一乍,紧张地摊开双掌,看见雪白的掌心上面有几个月牙血痕。
“什么时候弄伤的。”浅懒的嗓音响起。
“是,是在跟她说话的时候。”龙婳婳眉目耸动,不敢隐瞒,迅速道。
“原来如此,仅凭血气啊,不过一个半血脉的腾蛇族,有这么厉害吗?”惰躺在软塌上,软柔无骨,薄纱雪绸滑落,疑白玉兰无声绽瓣,幽香四溢:“罢了,看来她的确不容易对付,这次让本皇亲自会一会她……”
“皇!”随着声音越来越飘渺虚无,一直沉默的猀华蓦地抬头,便见竹帘后的软塌上已空无一人,只有淡漠寒冷的月光撒落一隅。
“啪!”地一声反应不及的龙婳婳被猀华突地一掌掴倒在地上。
龙婳婳惊抬起双目,抚着肿痛的脸颊,瞪着猀华:“你——”
“没用的东西!竟要劳烦到皇亲自出手!若三日后的成年礼你蜕变失败,你就等着看有何下场吧!”猀华冷着一张脸,拂袖愤然离去,此刻他脑中闪烁的是虞子婴那张脸,皇若下定决心亲自出手,那他便不能再插手了,那她、那她会怎么样?
恶狠狠地盯着猀华离去的背影,一阵凉风刮过,龙婳婳突地激烈颤抖起来,嘴里喊出哑沙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