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什么时候来的?”

郁偆意识到这是谁在说话,猛吸一口气,这才冷静下来。

这可是国母……

郁偆低着头,不敢直视皇后的真容。她仔细注意着,其他人的动作,跟着她们一道行事。

皇后的声音略显苍老:“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宝灵宫上香,我还以为……除了我便没人常来看这菩萨呢。”

这话,颇有些心灰意冷的味道。

郁偆没有近身伺候,站的比较远,只听到怎么两句,后面的再也也听不真切。

皇后与淑妃礼佛完毕,便吩咐说是要一道去梅林赏梅,让人先去准备。

宁昭容便带着郁偆,先一步去了梅林中的一处小宣室。同行的还有皇后身边的宫人。

宣室内的众人,各自忙碌着,点了碳盆,香炉内焚着香,桌案上也摆了皇后与淑妃惯吃的果子茶点。

等着一切准备妥当,众人便站在外头,等着皇后与淑妃的到来。就算人还没有到,郁偆这些人,也得规规矩矩地站着。

郁偆频频看向她的对面,她总觉得站她对面那个人,有点像秦素,可秦素怎么会梳那样的头发?

像郁偆这般的小宫人,一般都是头上梳个简单的鬟髻,背后再留一条乌溜溜的大辫子。只有上了年纪的老妈妈,或者做的管教嬷嬷的人,才会将头发全部盘起来。

那像极了秦素的人,已将头发盘了起来,可身上穿的,不过是一般宫人穿的衣服。

一个内侍跑来,道:“皇后与淑妃娘娘正往这边来。”

这是要让她们,先准备起来。

等着皇后与淑妃到了,宣室内不冷不热,还飘着一股子梅香,与外头的景色正合。

郁偆在一侧行礼迎接,等起身的时候,只看见皇后与淑妃的背影。这二人在宝灵宫熏了一身的佛香,如今到这儿来赏梅,早已换了一身衣裙。

宁昭容要近身伺候,郁偆则去了宣室旁的茶室取暖,那位像极了秦素的人,也在茶室里。

“是……阿偆吗?”秦素试探着问道。

郁偆点点头:“果然是你,我差点儿没认出来,要是你不出声,我都不敢问。”

茶室可不止郁偆和秦素两人,但她们也不会说什么,让人忌讳的话,便大大方凑在一处,轻声慢聊。

秦素拢了拢自己的头发,郁偆下意识地,将头往下方一瞥。

“听说你被挑去了司籍司,怎么如今到了淑妃娘娘跟前?”秦素随便找了个话头。

郁偆知道这样看人不好,可她又不能问……

“上个月刚调到长春宫里的。你怎么样?咱们都快两年没见面了。”郁偆笑笑。

就算是在一个皇宫内,也不好随意行走。

“挺好的……我……”

这还没聊上几句,外头便有让秦素去宣室内,说是皇后娘娘命她泡茶。

郁偆坐在炭炉边,没了人和她说话,那脸立时没了表情。

一旁烧水的老婆子,露出一口牙,笑着道:“你个小姑娘不知事,这还看不出来?那位啊……是得了天幸,梳头开脸了。唉哟……”

郁偆皱着眉,觉得那老婆子笑的特别猥琐。

梳头开脸是个什么意思,郁偆又怎么会不知道。可秦素这才多大……

郁偆觉得有些恶心,手指绞着帕子不说话,越想越觉得难受,感觉身上爬了虫子似得。

其他人见郁偆低着头,还当她是在害羞,便又笑了起来。

天色渐暗,外头落起了雪珠子。皇后娘娘便没有兴致在赏雪,要回昭阳殿去。

皇后既然要走,淑妃自然就没了留下来的道理。

两位早已芳华不再的丽人,仍由宫人给她们披上厚实的斗篷,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使她们经不得一点风霜雨雪。

皇后看着外头的漫天风雪,道:“等到开春,咱们再一起赏花。到时候,可就不会有风雪来搅我们的兴致。”

“等到开春,太子想是也要回来了。”淑妃应和道。

“我倒是盼着他晚点儿回来,外头遍地是雪,白茫茫一片,怎么看得清路。”

“那么多人跟着,又有当地向导,怎么可能会走错路。”

“就怕……那些个带路的心思不纯,将人往别处引。”

皇后与淑妃讲话,向来是点到为止。

两人的銮舆一前一后抬了来,淑妃恭恭敬敬地送了皇后上轿,这才转身上了自己的銮舆。

等郁偆回到长春宫,她全身上下早已湿透,几缕碎发贴着额头,显得特别狼狈。

宁昭容和人换了班,立刻带着郁偆回房,并且叫宫人抬些热水来。

“你先将身上的湿衣服都除了,拿身干的衣服换上,可别生病了。”宁昭容散了头发,拿布巾不断擦拭。

郁偆抖得厉害,就算房里温度高的很,可她还像是冷极了。

宁昭容见郁偆解衣服都不利索,立刻放下手中的布巾,帮着郁偆将衣服解了,而后拿被子将她裹住。

很快就有人送来了姜汤和热水,郁偆热了热身子,还是抖个不停。

宁昭容将手心贴着郁偆的额头,担忧地道:“可千万不能病了,等你头发干了,裹着被子好好睡一觉发发汗。”

宫女生病都只能硬熬,根本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请这宫中的医士来看病。

郁偆喝了一大碗姜汤之后,倒是不抖了,可却浑身酸软,骨头缝里疼得厉害。

郁偆知道,她这是发起了高热。生了病,手上没力气,郁偆连打碗吃饭都嫌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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