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兴庆宫的宴会,就这样虎头蛇尾地草草收场。待到所有人陆续清醒过来的时候,大势已去。
太上皇后的寿宴,从头至尾都是一个阴谋。李淳在部分酒食中下了méng_hàn_yào,特地把那些可能在这一事件中发声的老臣都请到了兴庆宫,连同太上皇的亲卫一起,毫无反抗力地见证了太上皇“登仙”。
而他们的陛下,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次日仍旧照常早朝,也并未提起兴庆宫中曾经发生过什么。
那些淫浸朝政数十年的老狐狸们看明白了,陛下此时秘不发丧,他们就拿不出站得住脚的借口来反驳。总不能陛下都说了太上皇无事,他们非要明着与陛下对着干,非得坚持说太上皇驾崩了吧?
而等过一段时日,等陛下寻到了发丧的时机,他们就已经先机尽失。既然早在太上皇驾崩那日他们什么话都没说,过后再来马后炮就更根本说不过去了。
陛下比他们更狡猾,把这些老狐狸全给算了进去。
事已至此,太上皇气数已尽,他们之中大部分人所忠的到底不是太上皇一人,而是李氏的皇朝,既然此时坐在龙椅上的仍旧是李氏的子孙,是太上皇亲自选定的继承人,那么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而那些对太上皇忠心不二的老臣们心里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却也无力回天,只得趁着陛下还没打算把他们赶尽杀绝,赶紧给自己找一条退路,争取全身而退。
在那一段时间里,慢慢的有一些老臣都开始称病不朝,或者上折子请求告老还乡,李淳客客气气地挽留了几句,然后准了,并极力肯定他们数十年来对大唐所作出的贡献,给了丰厚的赏赐。
太上皇身边的那二百亲卫,大部分因为睡着,什么都没有看到,继续留守在兴庆宫护卫。陛下仍旧需要这些人在兴庆宫里摆出守卫的姿态,以表示太上皇无恙。
而他们,即使心里有些怀疑,自然也不敢说出来。倘若叫人知道他们曾经在某个夜晚被人算计了,眼睁睁地瞅着自己的主子出了事——身为护卫,未能尽职,那也是掉脑袋的大罪!
其中也有那么几个中毒浅却管不住自己的嘴的,虽然不能动,却亲眼见到了事件发生全过程,并且打算把此事作为一件亲眼目睹的宫廷秘辛,作为吹牛的资本——刘贞亮和七喜明察暗访了一段时间以后,那些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贵妃把善后事宜做得十分完美,在寿宴之后不仅亲自派神策军护送当日的宾客返家,还特地命人给太妃们送去了好几车的赏赐,成为太妃们眼中这一场莫名其妙的闹剧中最精彩的重头戏。
只是,当兴庆宫里的花盆被撤走,勉强涂饰一新的宫室再度被风雨斑驳,再好的赏赐也挽救不了衰败凋敝的兴庆宫。
天气渐渐转凉,兴庆宫传来消息,据说太上皇旧疾复发,需要安心静养,诸人不得相扰。
似乎没有很多臣子觉得意外,毕竟,太上皇龙体欠安是众所周知的,便是去年他登基的时候,也没露过几次面。
不久以后,一直“卧病”且吃斋念佛的韦太妃上表,自言对先帝思念不已,自请离京,去替德宗皇帝守陵。
圣上大肆表彰了韦太妃对先帝情深意重,特地从宫中派了十个年长稳重的奴婢到崇陵去服侍她,并另外替她指派了二十名护卫,以保护她的安全。
当然,这是念云的手笔。她很清楚韦贤妃素来在百姓中口碑不错,大明宫中也有许多老人感念她的恩德,她和先帝之间数十年如一日的相敬如宾也是那些老宫人们的一种精神寄托,心头口头喜欢时时念叨的。
倘若在先帝刚刚去世不到半年时间就直接让她病死,总是有些说不过去的,那些精明的老宫人恐怕会心有怨念,这对于她这个新掌大明宫的贵妃来说可不是好事。
既然如此,就彻底成全她的好名声罢。反正,有那十个被她特意叮嘱过的奴婢“关照”着,韦太妃的晚年生活恐怕是非常“安乐”的了。
还有那二十个护卫特地守着她,如此一来,韦太妃就算是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嘴巴,也难以找到机会说出半个字的真相了。
到了十月底,宫中立冬大宴,群臣相贺,陛下在含元殿宴请众臣,亲赐羊肉汤饼,郭贵妃亦盛装出席,同李淳一起坐在含元殿的主位上接受群臣朝贺。
此时礼部的主事再次奏道:“陛下登基已有数月,然而后宫尚空虚……”
一边说,还一边不时地拿眼去瞟坐在一旁的贵妃。
念云不禁在心里骂了句老狐狸。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就算是陛下不松口,此时若是贵妃娘娘还不出声劝谏陛下纳妃嫔,那独宠嫉妒的罪名可算是落实了。
就算他不说,念云也是准备在这个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提这件事的。
古往今来便是那独宠独孤皇后一人的隋文帝,在独孤皇后去世之后也要叹一声“独孤误我”,念云可不以为她能是个例外。
既然避免不了,那就好好利用,索性借着此事表示一下她的贤达大度好了。
念云缓缓起身,环视一圈,将大殿里的众生百态尽收眼底,方才离了座位,走到李淳面前,深深一拜:“陛下,妾自贞元九年服侍陛下以来,得蒙陛下青睐,甚感荣幸。陛下十余年来辛劳于公务,未尝流连于闺阁之间。如今天下初定,陛下子嗣不丰,妾日夜难安。妾年岁渐长,恐不能再为陛下添丁,还请陛下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