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位少爷、少夫人和小姐们已经早早地来给老夫人拜年,老夫人六十多岁,除了眼有点儿花,身子还是挺硬朗的。人年纪大了,就喜欢一群孙子孙女围在左右,老夫人看着一屋子的孙辈乐得合不拢嘴,挨个给了红包压岁钱。夫人也在一旁侍候着,不时说点儿凑趣儿的话讨老人家高兴。
压岁钱发到最后,丫鬟手里还剩下一个装着金裸子的红袋子,老夫人看了一圈问道:“怎么不见五丫头?”
二小姐撇撇嘴,“许是昨晚上玩得晚了,今早没起来吧。”
正说着呢,五小姐捂着胃口在莲湘的搀扶下到了,跪在地上给老夫人和夫人磕了头。夫人有些不高兴,“大年初一的,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莲湘连忙解释:“五小姐从昨天晚上就吐了两回,今天早上还是不好,奴婢本想劝小姐歇歇的,小姐却执意要来,说是有要事要禀报老夫人和夫人。”
二小姐在一旁小声嘟囔:“我说呢,体壮如牛的也会闹毛病,原来是昨晚上吃多了。”
其他人偷笑没接话,只有六岁的四少爷坐在老夫人膝头拍手笑,“谗嘴猫、谗嘴猫……”
五小姐难堪地要哭出来了,捂着帕子强忍着干呕。老夫人看了看五小姐,“面色是不好,先在我这儿喝点儿米粥养养胃,肚子里不能没食。秦妈,你去让小厮请个郎中来给五丫头看看。”
五小姐红着眼睛道:“不敢在祖母这里用饭,怕过了病气给您。万一跟孙女想的一样,这病就十分的凶险了,孙女自己得病也就算了,别再连累了祖母。”
老夫人和夫人听了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儿,其他几位小姐也催促她快说,五小姐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重视,遂添油加醋道:“孙女一早发现内院厨房的张氏走路歪斜,皮肤蜡黄,连眼珠都是黄的,目光浑浊得很,但也没太在意。昨晚上孙女就感觉胸腹憋闷,恶心欲呕,今天早上还是这样,这才想起曾看过的一本医书,书里说肤色焦黄是肝毒所致,无药可求。而且这个病会过给旁人,一桌吃饭,一缸喝水都有可能染上。孙女害怕起来,忙过来告诉祖母和母亲,别再让几位哥哥姐姐和弟弟吃大厨房的饭菜了,万一那张氏就是肝毒之症,岂不是大家都要跟着遭殃。”
老夫人听了一叠声地让传张氏过来,又叫去喊郎中。夫人也害怕了,五小姐她是不放在心上,可是自己的几个心肝宝贝多多少少都吃张氏做的饭菜。
不一会儿,张氏脚不沾地地捂着肚子赶了过来,她一头一脸的冷汗,脸色灰黄,浑身不住地打哆嗦,看上去萎靡不振,真跟病入膏肓一样。几位少夫人和小姐忙远远地躲开并用帕子捂住了嘴。老夫人赶紧问她,“张氏,你平日可有什么病症?”
张氏不明所以,忍着胃口里的翻滚赔笑道:“倒也没什么,就是活儿干多了会感到乏力,有点儿子岁数了,这胳膊腿儿都不如年轻那会儿麻利。不过奴婢对主子们的饭食尽心尽力,再累也会亲自掌勺,务必让几位小主子吃得顺口。”
说到最后,还有几分买好的意思。正说着,郎中也到了,几位小姐退到里间。应老夫人的要求郎中给张氏诊了脉,看了张氏的面色,又询问了张氏日常起居饮食,方向老夫人和夫人道:“就在下看,这妇人肝失疏泄,气失条达,气血郁滞,横逆乘脾,脾失健运,水湿停留,与瘀血蕴结,日久不化,痞塞中焦……”
“行了,别掉医书袋子了,你只捡我们能听得懂的说来。”老夫人打断郎中。
“是。简单的说,就是肝邪之症。得此症之人常会浑身乏力,恶心腹胀,不喜油腻,日渐消瘦。积日累久便会发展为腹大如罗,全身浮肿,也就是常说的腹鼓之症。”
老夫人大吃一惊,腹鼓之症是会要命的病症,“这病可会过病气给旁人?”
郎中思忖道:“医书中并无记载肝邪之症会传给别人。但在下从医二十余载,确实见过夫妻同得此病,或是一家人先后得病的例子。所以如果遇到这样的病患,在下一般都会告知其家人与病者分开饮食,衣物被褥也最好分开。”
夫人听了冷汗都下来了,“她是我府上的厨娘,整日接触饭菜,吃她做的饭菜会不会过了病气?”
郎中道:“若只是做饭还好,没有一桌吃喝,不会有口沫交汇。但毕竟与食物有接触,所以还是应该谨慎些,以防万一,多加小心总是好的。”
张氏这才听明白郎中是说自己得了病,还会传给别人,忙抹着满头的冷汗急赤白脸道:“老夫人、夫人别听这郎中满口胡说八道,奴婢身子康健的很,连头疼脑热都很少犯,怎么就有那肝邪腹鼓之症了呢?这老杂毛不知收了谁的好处来诬陷奴婢呢。”
作为郎中,最恨别人质疑自己的医术,这张氏还竟然公然辱骂,那郎中正色道:“还请老夫人和夫人明鉴,在下行医数十载,断不会信口开河。其实单从面相上看就能看出一二,得了肝邪之症的人会肤色焦黄,目色浑浊,正是此妇人的模样。久病后更会形容枯槁,身上长满蛛网一样的红痣。”
张氏此时也知害怕,即担心自己的病症,又怕主子们听了郎中的话会夺了她的差事,上前两步待要争辩,却忽然腹内一阵翻江倒海,没忍住张嘴吐了一地。众人嫌弃地掩住嘴,老夫人一面让丫鬟婆子赶紧收拾,一面吩咐道:“快把张氏带下去,找间没人的屋子让她待着,离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