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函看她信上提议让爷爷上京,心里很不解,问:“三祖母,南岭来人吊丧,让大伯他们来几个人就好了,何必请祖父来。”
他的祖父,现在可是谢家的族长,让谢氏族长亲自上京给郢国公吊丧,别人看起来,就是他南岭谢氏巴结的太过了。
三老太太却告诉他说:“我说让大哥来,自然有我的意思。”
见谢函不解,三老太太便转头对谢意说:“谢意,你跟你哥说。”
谢意踌躇一下,便道:“老国公死在了宫里,这件事情很不好说。现在郢国府兄弟两人中,大堂叔是世子,但他无官无职,很多事上面根本说不上话,事情的起因偏又与他嫡女脱不开干系。而二堂叔官阶不高,遇事又喜欢一味自保,两人都不是能够担当大事的人。加上老太太偏心二房,必定会与长房产生龃龉,若家中没有主事之人,郢国府,恐怕会将原本主动的局势,弄到处处被牵制的地步,对谢氏子弟以后,恐怕都有不好的影响。”
再说老爷子进宫面圣,是因为安和公主的行为以及说的那些怀念旧主的那些话。最后老爷子过世,还是死在皇帝面前,一个不好,就是冲撞龙体,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谢意忧心忡忡,他能分析形势,但就是不明白谢家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看着看着就弄到这种地步了。
三老太太对谢意满意地点点头,又说:“这是大的一方面,看起来惊险,但只要谢韵兄弟两个会哭会卖可怜,这事儿也好解决。不好解决的,还是大房那丫头。
你们两个都是男娃娃,以后是要为官做宰的,看的事情,自然是关系家族朝堂的大事。三祖母我呢,是个后宅妇人,看事情与你们看得就有些差别了。
你们要知道,许多时候,一件小事,一些内宅里头鸡毛蒜皮的事情,也能影响大局。
就比如谢灵珠,她虽还是个婴孩,可自她出生,你们掰起指头算一算,出了多少事?”
谢函一惊:“三祖母您的意思是……”
三老太太点点头,说:“我让你们祖父进京,就是为了她。你们这为堂妹妹身世离奇,可因为一颗珠子,出了这么些事情,说句不好听的话,福星还是灾星,全看旁人怎么说。从前郢国公在还好,如今他去了,以咱们这位老夫人的态度看来……恐怕不好。但是咱们,却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小丫头,不仅要保住她,还要把她的名声保得好好的,她既然姓谢,就只能是福运双全的福星,你们明白吗?”
“孙儿明白。”
谢函谢意受教不已。
也终于明白了三老太太为什么要请他们的祖父上京,因为保住谢灵珠容易,但保她的名声就难了。这件事,还真的得有谢家辈分高的人出面才行。
却听三老太太又叹:“要是运气好,能把这小丫头拢过来就好了,有个偏向南岭谢氏的郢国公嫡女……”
听见三老太太喃喃自语,谢函兄弟对视一眼,没再接话。只在心中暗暗感叹,自己果然还是太嫩了。
“也罢,这些还得你们的祖父来了再说。现在,咱们要等国公的尸身被送回来,好看皇帝对此事到底是什么态度。至于你们两个,有空就去多陪陪二哥儿,他身子不好,你们该多跟他说说外边儿的情况才对。”
兄弟两人自然称是,心里却在猜测皇帝到底会是什么态度。
今上到底是什么态度?
乾明殿里,邢罡正一脸疲惫。
亲眼看到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兄弟死在自己面前,这种感觉真心不怎么好受。但一想到谢家那多事的小千金,他又生出一股难言的厌恶。
要说实话,邢罡与谢敬亭感情并不深厚,谢敬亭虽追随他,但他本人战功不高,与定国公,镇国公几位比起来,真心不算什么。
真正与他有感情的,其实是谢敬亭的父亲,死在战场上的谢荣。
谢荣比邢罡大十几岁,就像安和公主说的那样,谢荣最开始,是慕大同的手下。
那时候邢罡还小呢,他刚开始也是牛江水匪慕大同手下一个小喽啰。别看他现在已经贵为九五,当年却是个黄皮寡瘦的小乞丐,连刀箭都不会使,还是谢荣手把手教过的。
后来他的势力越来越大,跟慕大同不对付了,便拉了队伍单干,谢荣跟慕大同跟的久,自然没有一开始就站在他那一边。
不过后来,谢荣还还是被说服,向他投诚了。
只可惜,大事还没成功,人就死在了战场上。
邢罡此人生性多疑,却并不凉薄,看他为了给儿孙继位铺路,虽动不动就分老臣们手里的兵权,但却能忍着不杀他们的头就能看出来了。
也多亏他比谁都能活,真正骨肉硬的几个老伙计,都被他给熬死了,他们后面的儿孙们,已经不足为虑。
正因如此,他才越来越念旧情。
谢敬亭此人才能不显,跟他父亲比起来,基本能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但到底也是跟了自己几十年的,尤其谢敬亭本就没有多少日子了,他本来还想着好好给他最后的尊荣。
却哪里想到,自己那好外孙女儿,竟然嘴皮一搭,给郢国府泼了这么一大盆污水。
而上自己跟前哭诉自辩的老臣,竟然直接死了。
这让他怎么能不怒?
外面又怎么看?他们祖孙两人,联起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