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病的时日有些长,贾敏也带女儿过去瞧了一回,原本就是卿卿佳人,病中犹显可怜。
贾敏去过了西府,自然要回一趟娘家。黛玉跟着母亲从西府出来,跟着王嬷嬷走在后头。又有西府的管事嬷嬷过来和王嬷嬷说话,黛玉不耐烦等,便走快了两步。
恰好听到两个门子上的人说了一句什么,听的本不甚清楚,门子又见到客人经过,哪里还敢说,立刻噤了声。包括跟着黛玉的沉香和杏果都没听到,黛玉疑惑的看了两个门子一眼。
两个门子吓的几欲要死过去,一脸惊骇的表情,就是黛玉没有听到,也知道是什么了。
她按下心中怀疑,什么也没说,看到母亲站在前头等她,快步走了过去。
杏果即担了和司棋交好的名声,自然要去看看她。这一看又看出一桩事来,说起来也是凑了巧了。
杏果常跟着黛玉进贾府,偶尔也自己过来找司棋,一路上的下人都是识得她的,无一不是客客气气。她在林府就因为娘老子的关系是个得宠的,从来也没那小里小气的奴婢作派。
一路闻着腊梅香味,就顺着香味走了,心想先看看,若是开的好,叫贾府的下人折了一枝给小姐,定是喜欢的。
贾府的角门子边上还真种了一颗老梅树,星星缀缀的开的煞是热闹。杏果觉得欢喜就凑上前去闻了闻,结果花香没闻到,倒被人推了一把。
“去去去,哪里来的小丫头,也敢往跟前凑。”
杏果冷不丁被人推了一把,当下就恼了。长这么大,就是小姐也没这般教训过她,凭什么被个粗鄙的妇人给欺负了。
“哪里来的婆子,一点规矩都没有,可有管事妈妈,叫来与我说话。”杏果是陪小姐夫人去西府看病人打扮,穿的比平常素净,也没去弄什么钗儿环儿的往身上挂,没想到,竟就让人小瞧了去。
这话说出口,妇人一楞,显然是知道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口里唱着喏,一转身竟跑了。
杏果也是个傻大胆,竟跟着追了一路。看着这妇人钻进一间抱厦,瞬间钻出许多人来。倒叫吓了她一跳,难不成,这妇人还敢仗着人多打杀她不成。
自然是没人敢的,当头出来一个仆妇,自称王住儿家的,逮住顶撞了她的粗使婆子,连扇几个巴掌。又赔了许多好听的,听说是想折梅花,赶紧折下一枝好的,连人带花送到黛玉跟前。
黛玉看到一枝好腊梅,倒来了兴趣,一回家便取了只圆肚青釉瓶,修修剪剪把腊梅插了进去,唤了沉香,“送去母亲屋里。”剩下的,还能再插好几瓶,自然是父亲的书房和景玉屋里都不会少。
“你倒真不拿自己当外人,说折就折了这么大一枝腊梅。”黛玉还当她是见了司棋回来的路上折的,心道折就折了,这么大一枝,象颗小树似的,她骇了好大一跳。
杏果委屈道:“这不是奴婢折的,是王住儿家的替奴婢折的。”
“你怎么遇着她了。”黛玉也奇了。
杏果其实也纳闷着,原原本本将事情讲了,黛玉越发稀奇了,“腊梅树到抱厦有多远?”
“也就十几步路。”要是远,杏果也不会追了。
“我知道了,这事你就当不知道吧。”黛玉是知道的,王住儿家的喜欢赌钱,必是赌瘾犯了聚众开赌呢。推杏果的仆妇定是把守望风的,粗使婆子不识杏果也就不奇怪了。
杏果一脑门官司退下,黛玉轻抚额角,王住儿家的偷了小姐的东西,还回来就当没事了?不仅没看她低调做人,反而气焰嚣张到敢在白天就聚众赌博。再是有体面的家生子,也没这个底气,到底是谁给她胆子。
回溯到上一回追回累丝金钗的时候,就是凤姐经的手。能在凤姐手里逃脱,毫发不伤回来,还真是个人物。若是别人必是两眼一抹黑,可若是黛玉,却能猜出一点端倪。
一个仆妇能有什么手段,自然是拿住了凤姐的把柄。而能让凤姐高高抬起轻轻落下的,也不会是什么轻省的事。
印子钱,三个字落入黛玉的眼里。
可这事,还轮不得她来管。只能作不知的,静静围观他们继续作死吧。
不过杏果没去,司棋却有消息来,说是王夫人与宫里频频联系,不知道说动了什么门路,竟偷偷跟着位夫人入了一趟宫门。只是这事,贾府里都无人知道,司棋也是留意着,看出了端倪。
王夫人入宫还能是干什么,自然是去见亲生女儿元春。只是,元春和贾府联系素来是靠内侍。递些银票,递些话,足够了。什么事,值得她亲自进宫跑一趟呢。
要知道,王夫人进宫不易,这一趟还不知是走了多少人情,花了多少银子换来的。一定是什么不能假他人之口的话或东西,而且还是能切切实实帮到元春,才值得花这么大的代价。
黛玉又记起一事,秦可卿死了没多久,元春就被封了妃。现在秦可卿正病着,这个时间点,掐的倒是巧妙。什么事能给元春这么大的帮忙,小小一个女官,莫名其妙就封了妃,连个过度都没有。
以前不觉得奇怪,可现在身处其中,倒是真正奇怪起来。
想着想着叹了口气,贾府人口也不算多,竟然就有这么许多事,还是自家好,简简单单。
不多时,沉香端了一碟子百香蝴蝶酥进来,“夫人说这是宫里的方子,厨房试做的,正巧刚出锅,端来给您尝尝看。”
“景玉那儿有吗?”黛玉吃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