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赫的一席话,俨然已经给绮陌夫人定了罪。
这一切的结局,原本就是她们已经猜到了的,无论过程中是由谁来促成的这件事,都注定了事实会演变成现在的样子。
元珏理应比谁都清楚,这样的结局他不得不接受。元赫只是借此机会除掉了绮陌夫人,却还未决定对他和云初动手,现在兵权并不在他的手中,他无力改变什么,只是一边是隐忍活下去,一边是二十年来的养母。
许久,元珏道,“全凭世子处置。”
他就这样放弃了那个陪伴了他二十年的女人。
纵然她想要害他……
元珏在面临别无选择的时候,终于放弃了她。
他眼中的黯然,他眼中的平淡,看不出一点的难过,我倒希望,他这样的神情是装给元赫看的。
“霓音姑娘,你可还有疑虑?”元赫得到了令他很满意的答案,在他不动声色解决了元珏这个最大的障碍以后,才转过头来问我。
事已至此,我再怎样回答都无济于事了吧。
我只是沉眸看向了珈蓝,才又移开了目光。“绮陌夫人,不能死。”
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了。
哀莫大于心死。看透了,不介意了,便觉得没那么在乎了,绮陌夫人还不能死,因为云初还不能死,我大抵没办法完成她曾经交代给我的嘱托了,那就由着她先安顿好元珏再说吧。
“好。”元赫想了一下,他很认真地回答我,“我答应你。”
我这才侧过身去看了看元珏,忽而觉得这座王城之中的一切都变得陌生了。
转身,想要离开这里。
“霓音姑娘。”元赫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等他说下去。
元赫却对元珏说道,“二弟如果没事,就先回去吧。我同霓音姑娘还有些事要说。”
元珏双目微寒,并没有说什么,他转身离开,走到我身边与我擦肩的时候,他停下来。“我等你。”
我等你……他曾经也是这么说的。
可是曾经毕竟已经是曾经了,从我选择帮助碧洛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回不去了。
一切,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个骗局。
珈蓝骗我,碧洛骗我,李夫人骗我,云初骗我,元珏骗我……每一个我曾经深信的人,都在骗我。或许他在某一时某一刻对我是真的动心了,可我的存在,仍旧不会改变他的任何计划,我永远都没有机会成为他最重要的人。
“不必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楚而深刻。“你去忙你的吧,我还有事要做。”
元珏一怔,可是留意到身后的元赫,他没有追问什么,只是点头回我说,“那好吧,等你没事的时候来找我。”
说罢,他走了。
他一步迈出了大殿的正门。
没有回头。
我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心底一片死寂。
这个世上,本来对他最重要的那个女人亲口对我说,希望我永远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如果他知道,我在这一刻究竟做了怎样的决定,他会不会回头再看我一眼呢。如果他知道,这一次和上一次一样,在他说出他等我之后,永远都等不到我了,他会不会因我而难过?
“霓音姑娘。”元赫喊我的名字,迫使我再一次不得不重新冷静下来,他走了过来,“你怎么了?”
“没事。”我说,“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珈蓝默默退了出去。
元赫停在原地半晌,起身回到书案前,拿起上面的几层书,将一个盒子放到正中。盒子打开,盒中之物正是我那一日从南师傅身体里取出来的。
“关于这一件所谓证物,到现在我们仍然不能解释,它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我走到书案旁,伸手从盒子里取出,放置在书案上。“这是牛骨。”
元赫淡而一笑,“我自然知道这是牛骨,可这东西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呢?”
“这是牛的头盖骨,眉心的一块。”我自顾自地说着,“牛是凡尘俗世之中,人可接触到的最有灵性的动物。它们有通阴阳的本事,是行走于两界之间的侍者,也是因为这样的身份,他们的能力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觊觎,例如人间的祭祀,夷部的巫女,和其它通灵的异士用作以介脂,可以其物施展巫术。”
停顿了片刻,我察觉元赫还是半知半解,又说,“我想,这件东西既然藏了这么多年,定有它存在于世不凡的意义。你可记得,十年前我曾告诉你的,有关宫氏一脉的传言?你娘亲如意夫人既然是宫氏一族的后人,必定知晓巫术的皮毛。再加上她身边有曾给她出过主意,在绮陌夫人新婚之夜假装自己遇刺博得国君担忧的贾大怂恿,她想要寻找一些能人异士辅佐并不是难事。”
“你的意思是,这件东西,是我娘亲行以巫蛊之术祸乱王宫之物?”元赫终于明白了。
没错,能让贾大小心托付,使南师傅不顾性命也要掩藏起来的东西,只能是当年使如意夫人看到云初与绮陌夫人之间干系之物,因为他们知道,这个东西一旦被查出来,不只是自己会死,也将彻底掀起一番腥风血雨连累家人。
元赫看着那牛骨,我明白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