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的病症愈发严重了。
她的身上尽是一块一块的溃烂,从手掌般大小,慢慢扩散开来。如今的禹宫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幸亏元赫曾经在这里为我建的这一座落香山,此时成了我们仅有的避风港,他们不愿就这么简单放我们离去。而元珏自从大军入城开始,许是朝中要忙的事太多,对朝臣纳谏要诛杀我的这件事迟迟也没有给出决定。已经离那日在大殿前将国君大印交给他之后过去两天了,这两天,落香山难得成为了这禹宫里的一处净土,在这因改朝换代迎接新君继位的关键时候变得纷纷扰扰的禹宫里,无人问津,无人打扰。
直到我亲自经历过了朝堂上的是是非非,才终于明白,那时躲在元赫身后过的日子,他究竟为我撑起了多少,我不知道他现在又在哪里。
我将凤凰带回到落香山,让她在暖阁住下,还以为他们会派人严加看守我这落香山,可不仅没有如此,竟连从前的孙岳周方都调走了。这空旷的山上,每日派来巡逻的侍卫也减少了许多,更加清净了。
而自打我哄着凤凰回到这里来之后,凤凰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变本加厉,她的神志更加不清醒,恍恍惚惚患得患失,她没办法承担神力从她身上逐渐失去的这个结果,这使她不得不困在这里无能为力,要眼睁睁看我们两个受这些,曾经一度被她鄙夷的普通人威胁着性命。
我相信,姜延的死并不像是凤凰表现出来的那样毫不在乎,也许在姜延死去的那一刻,凤凰并没有意识到姜延的死代表了什么。可直到这时候,即使她从未明说,我也明白她心里的失落,可惜她是凤凰,高高在上惯了,看淡一切与世无关,她怎么还会记得被人爱着时的滋味。
从前对待一切都是无比冷漠的凤凰,总是自诩看尽人间百态,漠视凡人的生死哀愁,早已失去了初为神时的感情。如今失去逐渐失去神力,慢慢正在变成一个和她曾经瞧不起的凡人一样的人,感受着威胁,感受着无奈,不也是上天对于这个神所降下的惩罚吗?
我的身上也开始出现异状,虽没有凤凰那么严重,只是几个几个的小红点,时常很痒,一抓就破,然后小小的溃烂一片……而对于现在所受到的一切,我只是选择默默承受。
可是凤凰突然严重了,高烧不止,烧得糊里糊涂,说着一切冲动莽撞的话。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赤焰般的瞳色却不见往日风采,还有些迷茫和绝望。
我害怕她出事,急忙想要走出去寻找宫人来帮忙。
才起身向宫殿外走去,迎面遇上刚刚赶回来的夏臻,一脸意外的看着我,吓了一跳,问道,“夫人,您怎么慌张成这个样子了,出了什么事吗?”
“你去哪里了。”我并不想问她之前为何离开这里,反而是想要知道,她既然离开了,又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回到这里呢,谁都知道这里出了事,巴不得躲得远远的。
“臻儿刚才去给宇文将军送东西了。”她轻描淡写将刚刚的经历一语带过,“可是夫人您……”
“去,去找长渊帮忙。祭司病得很重,你去让长渊请太医来。”这时候能帮忙的就只有长渊了。
“是。”夏臻匆忙点了下头,转过身便向下山的路跑去。
我在宫殿前急得团团转,又不时侧耳去听凤凰房里的动静,心急如火,巴不得我能此刻飞到山下去看看长渊到底来没来。
而我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长渊要在这个时候避嫌,拒绝夏臻去帮我请太医的话。凤凰若是在今夜里有何意外,大不了我便随着她去了。从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绝望却又平淡的时候,反正知道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至于过程中的折磨我实在懒得去计较,无非是早晚都要死去罢了,而我不愿她独自离去,哪怕黄泉路上我能有机会还清她这一切。
可是长渊来了,带来了太医,不仅如此,他还带来了一个人。
熊烈。
我从送他们离去的那一刻开始,就再未想过此生还会再见面。所以当熊丽走到我面前了的时候,我竟还未来得及缓过神来,看着他停在了我面前。夏臻领着太医向暖阁走去,长渊则同熊烈一起,站在了我面前。我很诧异,他们会一起来。
熊烈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就只是站着,身形看起来消瘦了不少,可比起之前被我藏在这里的时候,他现在要精神了许多。我想,也许我该跟他打个招呼,只是就这样定定看着他许久,也实在想不出适合我们当下最适合的话来,点了点头,也只是说了句,“没事就好。”
熊烈听了,怔怔的笑了,点着头回道,“没事就好。”
我这才侧过头去看向长渊,“谢谢。”
“阿姐……”长渊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正想要和熊烈再说些什么,有些好奇他怎么会跟着他们又回到这里来,想知道他的渠熊现在如何了。可是这许多的疑问还没有问出口,便突然被从暖阁里传来的一阵骚动给打乱了。
“啊!”夏臻惊叫着。
我转身向暖阁跑去,一把把门推开,长渊跟在我身后,而熊烈还在最后,慢慢走了过来。眼前的一幕突然让我傻了眼,凤凰双目赤红看不到眼白,发髻慵懒的垂散着,衣衫不整,她口中的鲜血不停地从牙缝间往下淌,原本大红的衣衫染上了鲜血,看不出异色,只是那晕湿的痕迹触目惊心。
而夏臻躲在桌子后,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