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离看着海明月,难得的,这位也露出了愁容。
偏安一隅,初立待兴,却碰上了这样的一个乱世。若仅如此,也还罢了,两个一前一后都接到了玉玦修书,而且,还不止一个。
“你也接到了两个?”海明月一愣,转而想笑。
“怎么就不能是两个?”宁离皱了皱眉,白了一眼。伸手递过,两枚玉玦落在海明月手中。
一枚来自匡雄,海明月皱了皱眉,自己手里,也有一枚来自匡雄处的玉玦。
这厮如今,俨然将自己堂而皇之的当成了妖修第一人?不说那边,袁神通和清远两个出行未归,那赤岩山曜华宫,晏舒都未曾如此,而今你还是打着蒙山的旗号,连自立都未曾有。蒙山只要还在,袁神通不在,理该秦正出面说话才是。如今弄得……还真是让人别扭。
这里面的话,倒是大义凛然,言说那通天古阵乃是上古遗留,传与后世,应是修界共有,那六山书院独据,终是有嫌。而今修界群情激起,对于这古阵的所有异议颇重,六山应顺天下之意,抛却宗门小义,承古修大能遗愿,与天下共享古阵,以服众愿。今邀宗主共商此事云云……
看得海明月一阵恍惚,不禁摇头,转而丢到一旁。
又取一枚,正是来自六山。这个就有点意思了。修界本就无有什么妖,人之分,古阵自为修界共有,然有人以古阵所有一事,蛊惑一众不明之人,扰乱修界,居心叵测,实为修界大害,此阴损小人之举,祸乱必至伤死无数,宗主深明大义之人,当明此理,为天下安泰计,化乱于未始。
海明月苦苦一笑,如今再说这妖,人一家,也真是无奈。既然一家,那匡雄所言,不也正有道理,此事到了而今,已是一战难免,最终还是难平。这战,正是最后坐下说话的倚据,不打一仗,如何坐下?
“就是这样了。”宁离叹了口气,手里的火红匕首呼呼翻飞一阵,“嘣”地没入案上,带出一串淡红的虚影,“我这儿,正是个不分妖,人的地界,都说是妖,人本一家,恐怕也就我这里才是真真的没有什么区别了。这倒好,竟然就给自己弄了个大麻烦来。”
转身又是一个白眼,把那海明月看得赶紧憋住了笑意,“嗯哼,嗯哼。”地一阵正容。
“其实你这里,他们又怎会不知道境况。”转而想到自己,海明月这才又转了语气,拧起了眉头,“本就是才立的宗门,根脚都未稳。若说有什么战力,还是不足以让两家都那么忌讳。只是,恐怕都知道你是出离了原先的御兽宗,然而,又弄不清背后的情况,哪个也不敢赌,在这样的乱势之下,你这里会不会突然背后冒出什么动作,那才是让人担心吧。”
宁离一愣,却是没想到,海明月竟然会想的那样深远。至于送来玉玦的两边是怎么想的,真是不想去插手这样的局面。这都拿出了什么大义之类的话,然而两方行事,却是真没看出什么大义的样子来。
一个守了那许多年的隐秘,弄得外界都不知晓,而今知道急了。一个挑起事端,也未见安得什么好心,不过就是借此为自己立名罢了,拿了修界众生的性命来做儿戏一般,更是不堪。
即便先前不知此事,后来此事捅了出来,也未见两边就能坐下好好言说一番,若那样,哪里还会有这许多的纷扰?一直弄到现今,箭在弦上,收都收不回来……
也不知那两个出外的高人,心里究竟想的什么。若真是为天下想,这样的局面,又怎会预想不到?
思及此处,心底突地一跳!看看海明月。
“怎么?”
“而今事出,突然想这来回。怎么就那样心惊。”宁离不禁一阵发冷,“那袁神通与清远二人,莫不就是要看到这样的场面不成!”
“唉……”海明月低眉,轻叹一口,“我也是待此事渐渐有些端倪,才好好想这回事儿。几日都未能心静了。”抬头虚望,空中两朵闲云,未得多久,就被风扯得没了影迹,“以那两个的见识,出行之前专放出这样的消息……只怕,早就想到修界会有这样的动~荡才是。”
顿了片刻,又出了口浊气,“只怕他们,是看这修界静寂得太久,气运晦涩不开?”说到这儿,不禁也是浑身发毛,“以乱势来扰了气运,这是生生在拿修界众生的性命来流转气运……还真是……让人不敢细想。”
面面相觑,一时都静默无语。而今到了这一地步,才恍惚弄清了那两个人心底所想,只是这样……真还不如就那样不清不楚。心底如坠巨石。
修界气运,自然在乱世之下流转,谁明谁灭,哪落哪起,全在乱风中飘摇,果然是机缘迭起……然这机缘,分明就是尸山血海中化来……真是让心悸胆寒。
身在此中,谁也逃不脱去。这却不是哪个心想的事儿,只在此间,哪会没有沾染?
这一想,眼下这迫在眉睫的一战,只恐怕,才是这乱势方起而已……
宁离移步,踱至海明月身侧,轻轻靠了,闭了目去。可怕,太可怕。不敢想,也不想去想了。那两个,将这一潭死水重重一搅,弄得骇浪滔天,却不知心底,又是怎样的感受,可曾有过忧心?
许久,海明月缓缓开口,“你这里,眼下根本不用理会这些。管好自己就是了,就是外面,也不是人人如此,还是好生弄好眼下自己的内事。只是我那里,这一次,却是铁定的逃不脱去了。”
宁离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