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侍童的意愿,况且还是那般为难,真明即便是心中怜爱,也不至因此乱了主意。然而眼下,却不同了。
原先只想着她天生火灵之体,对于丹道是天意适合,火灵之体,稀罕是稀罕,也没有到了非要如何的地步。居然无师自通!这就不是随意感慨一下那样简单。
自己手里这个,稍许点播一二,将来成就,不可限量……至于她的妖身?唉。
真明思量了一番,给了苏囡囡一颗丹药,嘱咐好生收了,若是真遇上不测命在旦夕,可以保命,延生聚魂,不至魂飞魄散。
只是未提起,这轮回丹,九离还魂草与阴阳花两位主药,世间难寻。几千年来,观中也只是偶得凑齐,仰了师尊妙手炼制,才成了几颗而已。世上根本不知此丹。
这就是千净观的好处,丹道圣地,自然会有旁的望尘莫及之处。
这样的天才,居然被自己遇上,真是让人烦心。倒是真的计较起如何决断来。问过囡囡,炼丹之事可曾对别人提起或是比过,确认未曾,这才莫名松了口气。
那就随我一起走吧,看看囡囡,心底里理不出个明断,干脆暂且不提。真明让囡囡服了自己炼制的化气丹,跟在左右。
此事心中纠结,犹豫一番,却未向观中禀了女娃的异处。至于为何,自己也弄不清楚,或许,是近来纷扰太多了?只是不时地看看这女娃儿,心底一动再动。
苏囡囡收了丹药,看祖师那神秘的样子,也知道带上自己恐怕是为难了,不敢声张,隐在队中,只是闷头不语。
一行浩浩荡荡,向六山而去。
……
两千里清屏山中,再无往日那清净出尘。
自来集聚的妖修,而今已是愈万之众,大多都是聚在清屏东西两头。这两侧,自然是一边接近蒙山,另一头,是赤岩曜华宫入山的必经之路。
身影叠叠,这氛围,越是无声无息,越是让人躁浮。放在平日里,不知有多少莫名的争斗会起,然而此次,却是少有的息宁。
无有什么斗法,甚至连平日有些仇怨的,默默各自聚堆,远远看看,也互不搭理。
如此景象,却是让人犹观蛰伏的巨兽,一颗心,仿若被紧握着,肺腑充石。
聚来的人族散修,起初散落各处,三五聚堆而已。随着两端的妖修越来越众,又有了六山的着意安排,不管识不识得,或是有甚嫌隙,也抛在了九霄云外。咸往中心之地汇集,落在了六山近里。
数千之众,渐渐汇拢,观了外侧的妖修之众,再看六山,一派繁忙,却是意气勃发,这才自发而成融合之势,六山外,汇成一股如刀似斧的洪流。
……
鉴元,鉴正与林行远三人聚在明机殿,气氛沉闷。余下的几个长老,而今都是忙得不可开交,哪里还能时时来此聚首。
鉴元立在殿前,只是沉沉皱眉。
这匡雄,还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起先的试探放下不说,居然会遣人去了西南连云山一片生事。那曜华宫,据此万里之遥,先前一直不见一点动静,而今……唉。
有心算计,又有这古阵之引,再加上流言煽风点火,此奔雷悬顶之势,只剩一点最后的撩拨。
抬眼虚望,两端的妖修之众里,谁知道会有多少妖修宗门之人,又有多少是蒙山和曜华宫在暗中潜伏。这最后的一点,又会在何时闪出?如此煎熬,众人,却是未战俱疲。
一缕山风吹过,拂起道袍,微微轻摆。髯须飘起,一如心乱。
居然传来那曜华宫晏姓也插手行凶,这消息,自陈州隐云宗传来,却是确凿无疑。那晏舒,寻常都不见有什么表态,听说一直剜心在返虚悟劫之上,这次的动作,又是何意?
拗不过大势是一说,这明里跳了出来,和蒙山连成一气,行这样绞杀毫无瓜葛的落俗世家之事,意义却截然不同。
然而南边传过来的话,又说晏舒闭关……这事儿,弄得实在揣摩不透。
许久,抬头,望了一眼四下。空中来回人影御行,不由轻叹,该当来时只当来吧。密鼓紧锣,可想见,生灵涂炭……师尊,这就是你曾料想过的局面吗?修界大劫,又会带来什么?
……
几日来,林瑜回山不出。向关前来探望,也不知该如何言说劝慰才好。
出外游历,适逢天下乱起,尚不见小师弟回山,这边几名相熟的师兄弟就自忧心不已。居然传来了陈州林家被袭,族长命陨的消息!那,不就是小师兄俗世家中!族长,怕不就是林瑜的父亲了吧。
消息一来,向关不敢相信,还又确认了一番,竟然是同时遇袭的隐云宗传来的消息,不由默然,那还会有假?唉,小师弟……
回山就闭门不出,唯见院中那株碗口粗的枫树,被齐齐斩断。上段的枝杈,长长短短,劈得七零八落。
闭门懊丧,一点动静也无,足足过了五日,才出了院子。对于陈州之事,只字不提。
谁也不知道,那场突袭,就在林瑜与父亲别过之后,交错之间。这个,却是不曾在传话中提起。只有林瑜自己,在心底默默回放着那山中一别的场景。
林瑜面上,看不出一点波澜,沉静如水。出了院,回身,一剑斩落,再不回头!
决然的身影后,木屋轰然崩塌。
自那日起,林瑜再未回来过一次。隐入山中来回忙碌的身影。
……
李飞白此时才明了,自己这一去,居然已是不同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