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时腾起的迷雾,看似稀薄,如寻常山谷中的雾霭无什么区别,清清渺渺,被那弥漫的血雾侵染,立时有了意迷的森然之感。
前道的人修之阵呼啸而过,狂风随后漫卷,居然未能摧散,犹自升起,只在迎向人影洪流的这峰后一段,霎时漫布谷底,迷蒙之气围山盘绕。
若是平日里,这样的升腾,自然引人诧异,然而此际,乃是千军万马横越,正是冲霄的战意!
第二道妖修的洪流前锋,轰然冲入。瞬间,不见了踪影。
如奔涌倾泻的狂浪,触及这雾气,立时销声匿迹。太过诡异!
御至峰颠的徐镇几人方自立定,一扫眼下的情形,顿时冷汗直冒,变了颜色。只见人马冲入,不见一个出来!
“全线收兵!撤!”
“快撤!”
“后撤,收阵!”
十余名金丹筑基混杂的修士,连相互观望一眼也无,运足了法力,张口向山下的阵流呼喝下去。
犹如晴天响起的炸雷,震彻山谷。
奔袭之中,没有法器交鸣,法力轰击的震荡,这急急的呼喊,虽然众口不同,终于没有被淹没。
热血喷张的妖修之阵被这一通喝响,从方才的狂躁之中惊醒,没有弄清什么状况,连从哪里传来的喝声也没有搞清,足下一迟疑,收了直冲之势。
绞杀了半日有余,又哪是都能瞬间清明。犹有许多没有从激奋之中醒转,闷头上前,被身侧的妖修一拽,才停住身形。
方才还是一泄千里的狂涌之势,及至谷底,生生止住。
一阵狂风漫舞,此时,才从阵后袭来,“轰!”地,朝着阵前的迷雾卷去。雾气沸了一般,翻涌掀腾,霎时如乱流激荡。几里迷雾,无声的翻腾,令人观之胆颤。
雾涌的两边,适才还在激战的两阵人马,万余之众,而今,还剩六七千之数,各据峰底,隔雾相望。
中间的雾,在变色!众目睽睽之下,由方才血雾侵染的淡淡猩红,渐渐变成了一片殷红!两侧青山相对,数千人马隔望,中间,一道翻滚不已的血河……
徐镇看看身侧的几名主事,又望望山下,心中突地生疼,震撼得气闷难畅。
……
雾气中,冲入的妖修前锋人马,瞬时失去了方向。
什么都没有了,前后左右都空。前方的六山,那些溃逃的人修,身侧一同奔袭的同伴,耳边呼啸的风声,身后的吵嚷……尽皆消逝。
陷阵!周遭只剩一片迷蒙。阵阵惊呼,怒喝,叫骂,全被吞噬,都是徒劳。相互不闻,无论外界。
突地,身后一道剑光袭过,犹在惊骇之下,措不及防,顿时中招。忍疼回身,却不见人。还是一片迷蒙。
又是一剑凭空刺来……
一具具尸首倒下,在惊惧,暴怒,无奈之中,汇成了尸山……
冲锋,摧散,御起,火烧,挖地……全无用。只有那不知何时何地会突然冒出的森然法器,不见人。
这是一场收割,一场纯粹的收割!
……
两侧青山上的人马,静默了。
由起初的遥相喝骂,变成了冷冷的对视。恨!此时再去左右寻找自己相熟的同伴道友,还有几个?
……
徐镇招呼了身侧的几名主事,低头合议。
眼下的杀阵,自己几个都不精通,全无解法。须得立时回禀蒙山,邀了阵法高人来助。这陷入阵中的一众前锋人马,而今,也只能生生看着消亡了。眼下,雾气变成了奔涌的血河,只怕,已经剩不下多少,被屠尽,只是时间的事儿。
冲势已无,又有这杀阵血河相阻,一番惊骇,再行绕道过去,已经毫无意义。此战,结束。
“传话回阵吧,如此耗下去,恐怕生出其他不可想的乱象来。”
徐镇转身,在此看向峰下,顿了顿,运法呼喝,“接蒙山讯,后队人马不日就到,阵法高人已在途中。蒙山殿有话,暂缓对战,后撤五峰。待人马应齐,再挑六山!”
一条血河,骇住了所有在场的人,静寂得令人生寒,这声呼喝,声传悠远。
谷中妖修,渐渐又起了吵嚷。蒙山后队赶来?有破阵的来了!抬眼看看面前的血河,依然观不出一点蹊跷,只见流红。撤,撤吧。
数千妖修,缓缓向身后的峰上退去。沿路,将一应在战中遗弃的法器收拾得干干净净,地上有些残喘的妖修,不管识不识得,自有搭手救起,人修未曾断气的,又再补上一击。
黑压压的战阵,重又将战场滤过一遍。不时,传来几声哀嚎,在这幽谷之地荡响,撕心裂肺。
……
谷中血河,翻滚依旧。血河这边,数千人修立在阵前,直直盯着妖修后撤。眼看那满地的法器尽失,也是毫无办法,偶尔的哀嚎,惹得众人侧目垂面,不忍视听,心如刀绞。
正此时,听得身后六山之上有了动静。扭头去,只见大队弟子御出,朝着山下的阵列而来,却是前来救治的。
阵中各宗的弟子,不用传话,各自取出备好的丹药,一一分发出去,自此,所有人才将注意从眼前的血河挪开,寻处静坐。
服丹的,缠伤的,发呆出神,默然泪涌,愤愤叫骂……场中万象。
粗略一点。战起之前的五千修士,只剩三千余人。这三千众,无有重伤者,重伤未能跟回阵中的,留在了血河那岸的青山,全数被后撤的妖修屠尽!
山间风过,无了先前的狂躁,只剩零乱。唯有风中,扑鼻的腥气直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