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过大之下,裘妃的指甲都陷入了安乐的肉里——
随着年龄增大, 裘妃内心渴望的东西也不断发生着变化,如果说前几年抓肝挠肺日思夜想的是正宫之位, 眼下则是无论做到何种地步也要倾尽全力把儿子推上那至尊之位——
只有儿子做了皇上,自己的荣华富贵才是最稳当的。
为了这个目的, 裘妃不在乎做出多疯狂的事。眼下大正风雨飘摇,伴随而来的, 必然是儿子地位的岌岌可危。
以为可以作为臂膀的周家关键时候成了扶不上墙的烂泥, 反倒是杨家异军突起, 无疑成了那个可以力挽狂澜的人,这般境况下, 别说摁着安乐低头, 就是倒过来, 让杨希和着人揍安乐一顿,裘妃也绝不会有丝毫怪责。
看裘妃赶来, 沈亭长吁一口气, 瞧着希和的神情欣赏之余有着更多的忌惮, 又有无奈和苦涩——
这才到宫里多久,就能察言观色, 洞察安乐的情绪,甚至若然裘妃没有及时赶到,说不得希和这会儿已经借了安乐的手,消失于外面茫茫人海之中……
这样的希和,当真是让人如何也不能放心,更甚者,由不得不心动……
唯有安乐公主,到这会儿都闹不懂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般地步。只她虽然骄纵,也不是那等蠢笨到家的——
平日里提起杨家来,母妃未尝有过什么好脸色,不然,自己也不敢就这么直通通拿杨希和作伐。
察言观色之下,早发现裘妃神情异常,虽是恨不得一脚踹死那依旧笑容浅淡的美丽少女,却不得不低头,勉强扯了扯嘴角,憋气道:
“方才是本公主处置不当,你见谅……”
于安乐而言,这样的道歉已实属难得,裘妃却是皱了下眉头,明显不甚满意。
希和也微微一哂:
“公主这话可不要吓杀人?我一个区区三品官员之女,何德何能敢让公主致歉?”
语气里分明依旧不满。
安乐一张脸气的通红——从小到大,第一次朝人低头,这杨希和倒好,还拿上架子了。真以为自己比公主还高贵吗!
偏是母妃,死活压着自己……
委屈之下,眼睛都红了。
裘妃这会儿却哪里顾及她的感受?眼下西寮参战,钦州危殆的消息还未传开,可也瞒不了多久。一旦在朝堂上传开,势必是对五皇子威信的一次巨大打击。
毕竟,当初任用沈青云一事,可是五皇子一力坚持。
且钦州被破的话,说不得战火很快就会烧到帝都这里,这般时候,无疑手握重兵的姬临会从边缘地位而一跃成为比五皇子更能拯救朝廷的人,设若姬临真的参战,并能击退西寮,说不得执掌兵权之外,更能获得群臣拥戴。
则姬晟危矣!整个裘家并安乐都别想讨得了什么好去!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眼下想尽法子拉拢希和还不够,又如何会在意安乐的情绪?
当下冷哼一声:
“回宫闭门自省,旬日内不得出宫苑一步。”
安乐这次眼泪真的下来了——怎么每一次碰见这杨希和都没有好事!当日猎场上吃了个大亏,甚而之后很快就被父皇关了禁闭。好不容易母妃掌权,自己重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倒好,还是因为杨希和,又要过上囚徒似的生活。
当下一捂脸,哭着跑了出去。
身边的宫人也都是伶俐的,看贵妃娘娘并没有丝毫怜悯的模样,忙也跟在安乐公主后面灰溜溜的跑了。
“臣女惶恐。”口里说着“惶恐”,希和面上却哪里有一点惶恐的模样?
“都是受了我的连累,外面那位将要受刑的姑姑才会遭受池鱼之殃,还请贵妃娘娘一并饶了她吧。”
虽然不知希和说的是谁,裘贵妃也忙点头爽快应下——
眼下只怕这杨家女没要求,但凡她提出的,自然绝不会有丝毫推拒。甚至送佛送到西,直接让人把外面的女官叫了进来,一看倒也是认识的,却是尚仪局司赞曲翎。
不由蹙了下眉头——这曲翎的司赞还是自己给的。当初也是瞧着这人谨小慎微,宫外又没有亲眷,但凡给点恩惠,定能让她死心塌地,只一直没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倒不想今儿个竟是惹了安乐不快。
当下不动声色,依旧冲着希和道:
“这些时日辛苦老四媳妇了,你们俩既是亲如姐妹,不然就陪着她在这宫里住几日,也算是全了你和太妃的缘分。”
如果有可能的话,裘妃当然更希望希和能住到自己宫里,却也明白没有个正当的理由,怕是说不通。且眼下正有求于人,如何也不能再开罪这杨希和了。
好在只要人在宫里,总能想出法子来。且相较而言,为了“看住”谢畅,可不是数太妃这里看守最为严密,倒也不怕她逃出去。
又想了想,笑眯眯的指了指一旁惊魂未定的曲翎:
“我看你身边也没有个合适的人,既然她合了你的眼缘,不然就留下来和你做个伴吧。想吃什么了,想玩什么了,尽可让人告诉我……”
口中说着,硬是不顾希和满脸的不甘,揽过来好一番抚慰,只把个谢畅看得目瞪口呆——眼前这位贵妃娘娘真的是裘妃,而不是某些人假冒的?外人不知,说不得会把希和当成她女儿呢。
想当初皇上执掌朝纲、太妃娘娘身体康健,自己这个太妃唯一的娘家人可谓受宠,裘妃见了自己自然也客气的紧,却也没有如眼下这般处处小心,甚至透着讨好的味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