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池一张张照片翻给许霜降看,一张张介绍,翻得兴起时,把他在这里的照片也拿给许霜降看。
“这是我和同学拿到奖学金,凑钱去了一次中餐馆。”
“这是我和同学出去旅行,你看,我的睡袋在这里。”
“这是……”陈池连连呛住,“我,在宿营地睡死过去了,我同学偷拍的。”
他很快翻过。
许霜降挖了一勺布丁,塞在嘴里:“返回。”她把布丁吞下去,话音更明确,“前面第三张。”
陈池侧头望她一眼,点着鼠标一张张退回。许霜降笑眯眯地盯着中餐馆的菜品瞧了又瞧,点评道:“这家主打粤菜,你翻下去吧。”
陈池摸摸她的头发,仍往下翻,翻到他那张四仰八叉躺在草坪上酣睡的照片,善体人意地多停了几秒。他不害羞了,轮到许霜降害羞,催道:“往下翻吶。”
“我最丑的照片都给你看了,给个评价。”陈池笑嘻嘻地拧着她的耳朵。
许霜降偏头躲闪开,闷笑道:“不忍直视。”
“不忍直视,不忍直视,”陈池又气又笑,探手把她的脸掰回来,“你直视多少秒了?”
许霜降笑得一咳,陈池就停止了打闹,给她拍拍背,命令道:“好好看。”
他又一张张翻下去。
“这……”陈池眼瞧一张花团锦簇的照片,暗呼不好,抬头望着许霜降诚恳地笑,“是你。”
许霜降盯着陈池,羞恼不已。照片上,郁金香大片大片地盛开,她在眺望,一看就是旁边拍照的人把她抓进框的。
今年她还没有和陈池去看过花展,这张照片是陈池去年就拍下的,存在他电脑里差不多一年了。
“我拍花,就不小心……把霜霜拍进来了。”陈池腆笑着解释。
许霜降。游人如织,她当时拍的照片里也有不少陌生人的身影。不过,她绝对肯定陈池是故意的。
“删掉吧。”她咕哝着不满道,“太丑了。”照片里,她只有一个侧影,因为角度的关系,背包比她这个人还清晰,她的两手抓着背包带,真是没多少风姿,对比着她前方如诗如画的美景,生生就成了不美还挡着画面的大号障碍物。
“谁说丑了?”陈池搂着她,继续往下翻,后面几张倒确实是花开正艳的美景。不过,他闲暇时看之前那张照片的次数远远高于这些照片。
陈池心里暗笑,不管许霜降如何抗议,他才不会删呢,这是他给她拍的第一张照片,得留作纪念。
那时候她在做什么呢?明明两人相伴看花,她就常常在他拍照时自顾自溜达到旁边去,每每都要害他在人群里扫视,才能重新定位到她,他还不好意思直说:“你等等我。”
陈池想到两人的第一次约会,就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他的青灰软壳蟹在外人面前很疏淡,一副独立自强的形象,一旦被她纳为自己人了,她才会很依赖,现出娇柔妹子的原形。这回他俩周年游,她就表现得非常好,一路手牵手,领路的工作全交给他。
“霜霜,差不多了。”陈池关了电脑,“明天你还要回去,今天我们早点休息。”
许霜降迟疑着,还想吃一盒布丁。
当然她没吃成。
“冰箱里拿出来的,太凉,就吃一盒比较好,留着明天再吃一盒。”陈池不准她吃。
许霜降从洗漱间出来,在陈池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坐到藤椅上看。她在洗漱间磨蹭很久,陈池却很快,进去没多久就开门出来了。许霜降才刚刚看了个序言。
“霜霜?”陈池讶道。
许霜降穿着他的浴袍,拿着他的书,起身而立,嗫嚅老半天才道:“我睡你的睡袋。”
陈池站在玄关口,望着窗户边的许霜降,静默片刻,走过来侃道:“霜霜,睡袋被你用了,我睡什么?”
许霜降瞅瞅陈池,眸光垂到地上。
陈池利落地从柜中拖出睡袋,吩咐许霜降:“帮我把椅子拖过去点。”
许霜降依言把藤椅稍稍往后挪,给陈池在窗下腾出了一块地。
陈池两下铺好,直起身,盯着许霜降笑问:“霜霜,给个机会,让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可好?”
许霜降傻呆呆望住陈池,忽地脸红低下头,不知道为啥,她好像要笑场。
“霜霜,”陈池上前拥住许霜降,神情坦荡而苦闷,“其实我在骗人,特别特别舍不得你,我希望这一夜都不要天亮。”
“明天你就要走了。”陈池在她耳边悠悠吐气。
黎明时,许霜降在陈池臂弯里醒来。
屋里黑呼呼的,十分安静,因此稍隔一会儿,许霜降就听到耳旁很暖很规律的呼吸声。
她望着屋里隐隐约约的桌椅轮廓,再微微转头,望向身边的人,陈池闭着眼,睡得很香很香。
他昨晚真的给她讲了睡前故事,从最最通俗的“从前有座庙”开始,把好多寓言童话七拼八凑到一起,一直到讲不下去为止。
“现在,我不算骗霜霜了。”他的眼睛闪闪亮。
许霜降合上了眼,静谧中,睡意重又拢上她。她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安安心心地继续窝睡。
沉沦、沉沦,大抵就是如此。
晨间**点,陈池醒来,过了片刻,他低头望向胸前。许霜降的头发披散在他肩膀处,蜷缩而睡,安闲香甜的样子让他想起煨在灶间稻草窝里的猫。
他在她发顶轻轻印下了一吻,她兀自睡得沉稳。
陈池有些发笑,别看她安静,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