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满庭倒不是刻意拿西瓜考验陈池,大块西瓜只是表达主人的好客姿态,谁来都有这待遇。 只有关系很不一般的人上门,他妻子才会精细地准备,切小块、去皮、插木签,若是老年人,打成西瓜汁也使得,给自家闺女吃却是用不着这样客气,给陈池吃……许满庭猜测着他妻子的心理活动,春花大概是觉得对这个年轻人还用不着招待得太精细。
许满庭只是随时随地观察着陈池。见微知著,说话、吃相、步态全都能略略体现出一个人的品性修养。他没承认陈池是新婿,但他得用瞧新婿的严格标准来丈量陈池的一言一行。
所以,陈池吃着西瓜,他看着陈池。
许满庭人过中年,再看小辈,早就不会拿一个模子去套了,人心最重要,表象往后排。吃相粗鲁的人未必是坏人,其中不乏正直豪爽之人,不过,若是自家女婿吃相太过随意,岂不是一件长长久久看不过眼的憾事?一桌吃饭的时间多呢,以后哪能受得了?
年轻人还是蛮斯文的。这是许满庭瞅到目前为止的感觉。
陈池打算硬着头皮啃下去,他那弯西瓜里还剩一层红艳艳的瓤。老丈人陪着他吃,吃得很干净。所以,陈池觉得他无论如何再得吃两口,男人不兴太娇揉。??? ? ?
陈池真啃了。
许霜降放下西瓜皮,瞥见陈池的动作,差点笑出来。这次回来,除了领结婚证,两人还憧憬着吃遍美食,有一天他们说着说着,就提到了消暑的西瓜,许霜降一脸怀念,说她在家经常直接捧半个西瓜舀着吃,陈池则侃道:“我也是这样,咱俩回去,正好一人一半,把头埋进去,比赛谁吃得快。”
现在,陈池到她家吃西瓜,比她先埋头。许霜降憋住笑意,老爸不在跟前,她肯定要打趣陈池,老爸在跟前,她贴心地拿了一张纸,递过去,顺手抽走了陈池的西瓜:“别吃了,底下不太甜。”
“爸爸,花花还活着吗?”许霜降笑嘻嘻转头问老爸。
“它活得好好的,最近天热,王阿婆一大早遛狗。”许满庭聊道。
“正好,吃剩的西瓜皮给花花舔。”许霜降拿了一块西瓜,递给陈池,“再吃一块,留一点给花花,它什么都能吃。”
“是吗?”陈池忍不住侧头望着许霜降笑,青灰软壳蟹对他可真好,用条小狗挽救了他的形象。他笑得趣味盎然,目光柔和绵长。
许霜降瞟一眼他,弯起嘴角,略有娇蛮,好似在肆意取笑。??? ?
彼此关爱的人,看对方的眼神会不一样,让别人一目了然。
许霜降和陈池,只是相视一笑,却感觉有很多东西在他们的笑容里,很多只有他们自己懂的默契。只有共同经历、相互扶持过的人,才会在举手投足间不经意就流露出这样的脉脉情意。
许满庭自然看得明白。
“我也吃一块。”许霜降乖巧,肯定不得让陈池一个人孤独地啃西瓜,她对着老爸憨憨一笑,伸手又拿一块,大口咬上去,含糊着声音问道,“爸爸还吃吗?”
“你们吃,你们吃。”
许满庭这时才真正把陈池当作审核期的毛脚女婿。
陈池在开饭前的表现很不错,许霜降半路上把碗筷从老爸手里抢过来,陈池就来摆碗布筷。
许满庭端着鱼丸汤出来,许霜降正跟在陈池旁边,她自己不干活,尽在指点:“这是爸爸习惯坐的位置,这是妈妈的位置,这是我在家固定坐的位置,你就坐那边,好了,齐了。”
陈池灵敏,把说个不停的许霜降反手拉到身后,给老丈人腾出通道,口中说道:“霜霜,让开些,叔叔,当心烫。”
许满庭给毛脚女婿的基底分数上加分。基底分数是看在闺女喜欢的份上给的,加分原因是陈池勤快、麻利、机灵。
宣春花端着菜出来,恰恰也看到这一幕,她的观感不一样,陈池不见生,有眼色,他干什么活不重要,关键是,他肯干活就代表他有情商。宣春花遗憾了大半辈子,嫌丈夫太老实温吞,没人家长袖善舞到处吃得开,按理说陈池不木讷,该得她喜欢。事实却不是这样,在宣春花心中,自己闺女性情真挚,不一定能降得住玲珑的人。
四个人围桌吃饭。宣春花不停给许霜降夹菜,对陈池则客气道:“小陈,你自己夹,多吃点。”
宣春花不一会儿又将一只鸡腿夹到了许霜降碗中,还剩一只鸡腿在盘中。许满庭伸出筷子,夹起来放到陈池碗中:“小陈,吃。”
陈池惊愣得只会快速堆笑答道:“谢谢叔叔。”他也有嘴笨的时候,一时竟然想不出别的话来。老丈人的善意实在太大了。
宣春花也惊愣,丈夫怎地如此热情?他们商定的策略不是这样的,他们原想和陈池见一面,初步有个了解,然后打发走,一家人关起门来好好商量商量。这时候这么热情,不是让人误会吗。
许霜降喜笑逐开:“陈池,快吃,妈妈做的白斩鸡最好吃。”
宣春花只好笑道:“小陈,吃,吃。”
许家的饭菜偏清淡,其实和陈池的口味不甚相符,白斩鸡蘸的是甜酱,但他吃得极开心。许霜降瞅瞅他,到厨房转了一圈,没找到辣椒酱,她也不吭声,仍旧坐回座位。
“霜霜,找什么?”宣春花问道。
“没什么,渴了,想喝杯水。”
“吃饭不要喝水。”宣春花笑着训道,“像个小孩子似地,还长不大。”
“妈,你又说我了。”许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