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容成走后,钱家拥挤的状况有所缓解,许霜降门前的木梯收了上去,出入不再需要矮着头,一切恢复到了许霜降初来时模样。
她一早出门,晚上回来,在电视声中做晚饭,黄洁和钱先生似两尊弥勒佛般地固定在沙发上的老位置,她吃着饭,瞥两眼电视新闻,打过招呼就上楼关房门。
夜里九点半。
许霜降关了电脑,揉了揉腰,抬手捏捏自己的发梢,还半干不湿。她取了一本书,爬上床去看,等着头发干爽。
楼梯间传来咚咚咚地脚步声,有点快,有点急。
许霜降微微侧头,有些不解。黄洁早已进屋睡下,钱先生虽然在楼下,但他身材清瘦,走楼梯的步子很轻。
还没等她分辨出所以然来,房门上响起轻敲:“霜霜,霜霜。”
许霜降愣住,旋即扔开书,蹦下床去开门。
门外,陈池一脸笑意:“胖妹妹,现在说晚安来得及吗?”
许霜降喜得简直不知如何安定。“快进来。”她叫道,伸手去拉陈池,半道又改成按在他嘴唇,然后翘起手指点点隔壁紧关的房门。
陈池瞧着她手势乱比,笑着闪了进来,阖上门,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半个小时前洗过澡,”陈池的脸颊贴在许霜降的头发里乱嗅,笑声里带着低醇的鼻音,“再过半个小时准备要睡了,唔,洗发水还没有用完么,还是以前那一种。胖妹妹,我猜得对不对?”
许霜降埋头在陈池胸前笑:“你换了哪种动物的鼻子?”作为一个略略有点洁癖的人,她此时一点儿也没想到嫌弃陈池一路的风尘会沾染到她的湿发上,只会惊喜莫名地一迭声问道,“你怎么来了?怎么一丝消息都不透露?明天要走么?”
“不走。”陈池俯首笑望,“我这次来,要住到……大大后天才走。”
这种曲折的表述方式令许霜降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她的手臂环着陈池的腰,在陈池背后掰指头,口中跟着数:“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许霜降高兴得不敢置信,闪亮着眼睛仰脸问,“真的?你怎么有这么多空?”
陈池在七八月最不得闲,学校的课程是没有了,他白天帮教授收集数据,晚上做自己的论文,有时候店里人手紧缺,打电话要他过去,他从不拒绝,周末当然更是正常排班,忙得实在抽不开空来探望许霜降。到了九月,他才轻松一些。
“这几天我那边没什么事,我把电脑带过来写论文,白天陪你去学校,你随便把我放哪个角落里都行。”陈池勾唇笑语。
许霜降欢快地嗯嗯点头,忙得像只小蜜蜂,前后左右围着陈池转,一会儿把他的背包拿下来,拉开椅子让他坐,一会儿把自己的水杯递过去:“渴吗?”再一会儿忽然哎呀一声:“你肯定还没有吃过晚饭,我去做。”
陈池一把拉住她:“别急,待会儿拿点面包就行。”
许霜降哪能不急,立时就要下楼。
“憨大,换衣服。”陈池扯住她不松手。
许霜降扭头回眸,瞥瞥自己的睡裙,再瞥瞥气定神闲完全无意回避的陈池,眼波流转,倏然红霞飞上了脸颊。
等她抱着睡衣从洗漱间进屋,陈池正在将背包里的东西往外拿,他一侧头,恼怒似地溜了一眼许霜降。
许霜降抿住嘴,低头笑,陈池自己也摒不住,一下笑出来,伸手用力揉搓着她的头发:“有什么就随便给什么吃,我随着胖妹妹。”
许霜降喏喏地,觉得不好回嘴,乖乖地拉上陈池下楼。
钱先生当然在看电视。
“钱叔叔,陈池没吃过饭,我来做饭。”许霜降说道。
“噢,噢,没吃过饭啊,辛苦辛苦。”钱先生呵呵道,拿起茶壶,半欠起身,“陈先生,喝杯茶先。”
“不用不用,钱叔,你忙你的。”陈池客气道。
“那来坐一会儿,看看电视。”钱先生侃道,“请苏西帮你做饭啦,苏西做饭很好的,我们男士在厨艺上要学会甘拜下风,老婆才会开心的嘛。”
陈池瞅瞅许霜降,交代道:“一会儿我自己弄几片面包涂酱就好。”他在钱先生的沙发一端坐下,聊道,“钱叔,好久不见,最近好吗?刚刚我按门铃,还生怕钱叔记不起来,不给我开门。”
“怎么会呢?苏西英俊潇洒的老公嘛,你没报名字前,我一听就听出来啦。”
“钱叔耳力好。”陈池笑道。
钱先生十分高兴:“哪里哪里。”他在茶几上瞟一眼,托碟上放着黄洁削好的一个苹果,他一口未啃,但放置过久,已泛起了褐色,煞是难看,旁边是一摞细白的卷烟纸,他探手到茶几下格,拎起一个纸包,热情地招呼道,“陈先生,抽烟吗?自己卷,自己卷。”
“我不会抽烟。”陈池摆手推辞道,“钱叔你自己来。”
“男士都要会的。”钱先生又开起了玩笑,“不会抽烟的男士,只能说明家里的老婆管太严了。苏西,是不是啊?”
许霜降颇为无语,傻笑两声,权当应和,她手扶着冰箱门望向厅中,陈池微扭着头,朝她意味不明地笑,许霜降当即威胁地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准抽烟。
陈池陪钱先生聊了五六分钟,起身道:“钱叔,我去看看饭做得怎么样了。”
他走到灶台边,接过许霜降手中的鸡蛋:“我来。”
蛋壳被他在锅边轻轻一磕捏碎了,平底锅里响起嗞拉嗞拉的声音。许霜降挨在陈池边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