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巧的声音犹如远在天际的轻雷。
陈池猛地顿住了脚步,头脑空白片刻后,才音推近到耳旁轰然炸开。
他不敢置信,刷地瞪向那个发声源,惊怒得脸容差点扭曲。许霜降退在墙边,和他拉开了距离,神色平静地注视着他。这样的淡然模样彻底激怒了陈池,他疾步上前按住她的肩膀,低吼从牙缝里挤出:“你要离婚?为了他?”
“我们两个人的事,不要随便牵扯别人。”许霜降面色不动,提醒道,“你说的。”
“这算什么?报复?”陈池厉喝道,眼神中犹如熊熊火烧,“你和他做了什么?”
“报复?”许霜降撇开了视线,心底一片灰,“终于你也认定你的作为有我报复的理由。”
“不要这样说话。”陈池手臂灌力,差点要去摇许霜降,眼睛瞪得通红,“直接说,你们做什么了?”
“我们没做什么,不是你龌龊,别人就要跟着你龌龊。”许霜降使劲要挣脱,“是我要和你离婚,不关其他人的事。”
“你犯了一个错,无法原谅,不能回头。”陈池一字一顿念出,死死盯住许霜降,“什么错?”
许霜降怔怔地望着陈池,突道:“陈池,我们离婚吧。”
“谁让你把这两个字说出口?谁?”
陈池的手像铁钳一样箍住许霜降的肩膀,把她捏得骨头隐隐生疼。
黄梅天的夜里,连绵的雨后,墙壁都似乎泛着凉潮。许霜降只穿了一件薄棉睡衣,贴靠着墙,凉意便丝丝地沁到胸腔里。
“谁让我把这两个字说出口?谁?”她轻悠悠问道。
“不要这样说话。”陈池俯下头来,脸颊的肌肉咬紧,几乎要撞上许霜降的额头,他的胸膛起伏着,眸光罩牢了许霜降的脸,那黑白分明的眼,那粉色的唇,沉静得出奇,他便愈加烧心,筋骨间都摒住了大力,几乎要忍得咯咯作响。
许霜降抿住唇,敛息站着。
陈池知道她是怕的。她一怕就会这样,像一只刚爬出洞的青灰软壳蟹,趴在半路一动不动,肢体外表看着有模有样,但其实都谨慎地收着,不招惹,静静地防备。
他们相识之初,他将身无分文的她招呼到自己公寓中,她便是这副表情。那过去的日子排山倒海般涌到他心头,她过去的青涩温雅模样似乎穿透了时空,袅袅婷婷立在她身后不远处。陈池使劲凝注着许霜降的眉眼,犹如在现在和过去之间来回切换对比。
那时甜蜜伊始,他看她样样软软糯糯不出,他就情不自禁多几番操心,生恐哪里吓走她。现在她依然是屏气凝神的姿态,却亲口要求散了,全身上下梗涩着写满冷静。
“吵架归吵架,话不要随便乱说。”陈池咬着牙,警告道。
许霜降沉默着,一言不发地迎向他的目光。陈池瞪住了她,明白她这回不是胡乱使气。他怒得几乎要将她吞下去,利刃般的眼神一寸寸从她的眉额掠下去,掠过鼻梁,掠过下巴,硬磕的表情让陈池气冲脑门,待瞄到她那件纯白睡裙,只见她胸前印着一只大大的卡通动物,也不知是熊还是猪,可笑得紧。
陈池突地放开了手,僵转了身,坐到离许霜降最远的床脚,垂下头,抬手蒙住了眼睛。过了几瞬,他的手慢慢滑进发中,声音低沉道:“霜霜,你怎么吵都行,离婚不要随便提,我们不是小孩,先把事情讲清楚再说。”
我不想和你吵了。许霜降敛眸。
“你想讲什么?”她疲惫地问道。
“你随便犯什么错,都可以商量。”陈池盯着地板,停滞了片刻,硬声道,“只有一个错误,我不能忍,你明白吗?”
“……听起来,我错误挺多的,你忍得挺辛苦,难为你宽容了。”许霜降轻嗤道。
“你,有没有犯?”陈池抬头盯向许霜降,眼神锋锐无比,摒住呼吸等她的回答。
“犯什么?我理解能力不行,你为什么不说清楚?”
陈池听着这轻飘的语气,知道许霜降是故意的,心里就像被她逼到死角的困兽一样躁狂。“你有没有和别人……发生男女之事?”
房间里一丝声音都没有。
陈池以为许霜降会像以前吵架驳斥,甚至愤怒得失去自控能力,把手边的东西没头没脑向他砸过来,但,全数没有发生。
陈池慢慢地扫描在她脸上。她仍然贴墙站着,令他想到小时候被父亲罚站的他自己。看上去瑟瑟怜怜,内心却自有主张、负隅顽抗、永不妥协。
“霜霜,回答我,我要听真话。”
“你这两天选个方便的时间,我们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许霜降顶着胸前那只拙笨大怪兽,冷冷开口,“两本结婚证在我这里,你只要带上身份证就行。财产不用分割,我的工资卡是我的,其他都是你的。”许霜降语气很淡,条理分明,说到最后,瞅着陈池的脸,只觉得这一切结束得也算了无牵挂了,真的是山前无路了,她心中慢慢地,就像有虫子在蚕食一样,渐渐疼痛渐渐空落。
寂静中,陈池直直地盯住她:“你都想好了?你想了多久?”
许霜降垂眸,木木地望向自己的脚尖。
她穿了一双凉拖,圆圆的脚趾头露出来,白嫩白嫩,脚踝骨突细细巧巧,一双小腿光洁秀美。陈池瞄过去,灯光下,白睡裙软软薄薄的,罩袍似的简单样式也依稀透出几分身段窈窕来,更不用说那低圆领,锁骨这片全露着,那波浪卷尾梢蹭在她脖颈里,勾出一蓬调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