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洁的月光,笼罩着宁静的村庄,夜风习习,秋凉如水。树叶微黄,在树枝上轻轻地摇摆,细细的叶柄终于是经不起风的撕扯,落叶打着转儿,缓缓飘落下来。躺在地上,仰望着自己的家人、爱人和同伴。怀着满心的不舍,慢慢地释然,最后融入泥土。
林宛静静地靠在周天启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腰,才刚刚团聚,又开始害怕下一次的分离。
洪穹已经赶往封南城,就算周天启不说,林宛也知道,他终究还是要上战场的,那里有他的战友和他的使命。
周天启紧紧地搂着林宛,心中隐隐作痛,竟一时痛得轻轻颤抖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林宛缓缓抬头,在黑夜中静静地凝视着周天启,虽然他的样子被易容成了一个糟老头子,可是,他的眼睛却如天上的星星一般璀璨,一般迷人。
周天启也深深地凝望着林宛的眼睛,那双如秋水一般灵动的目光中蕴含着无限的情意和痛楚。周天启知道,他什么都不用说,林宛心里也都是明白的。即使他刚刚才承诺过,再也不分开了,可是,终究还是要食言的。
林宛的眼泪缓缓地滑落下来,划过她满是皱纹的脸庞,落在周天启的掌心里,冰凉地刺进心里。
周天启抬头抹去林宛脸上的泪痕,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声音沙哑而悲伤,承载着深深地痛楚,低低地唤道:“宛儿,别哭……”
林宛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轻轻地摇了摇头,幽幽地道:“天启,洪穹已经过去大半日了,如果你再不走,就追不上了。我知道,你也不想离开我,我知道,你开不了这个口,我知道,你的心里一定很为难。所以,就让我说出来吧,这样我们都会好受一些。天启,你走吧,你回去晚了,又不知道要枉死多少平南大军的将士。那里有我们的朋友、亲人和战友,还有追随你的凤家军。二十多年前的悲剧,不能再重演了。”
周天启看着林宛悲伤的眼眸,听着她字字都滴着血的话语,心痛得无以复加,眼泪模糊了双眼,猛得将林宛搂进怀里,闭上眼,将眼泪倒流回去,在林宛的耳边低语道:“宛,为什么我们就不能自私一回呢?为什么我们就不能任性一回呢?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忘记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呢?”
林宛紧紧地抱着周天启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前,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轻轻地答道:“因为那不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恰恰相反,它关系着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因为我们承受不起,自私和任性的后果。因为我们背负着太多的责任,不敢有丝毫懈怠。”
周天启轻轻地吻着林宛的耳垂,低低地道:“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除了你,我什么都不要;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即使成为千古罪人,我也不惧。”
林宛摇了摇头,轻轻地推开周天启,苦笑道:“天启,你别说傻话了,就算我们什么都不要,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管不顾呢?就算我们不怕成为千古罪人,难道也不怕一辈子心中不安吗?”
周天启蹙眉看着林宛,心中又急又痛,明明知道林宛什么都是在为他着想,却又忍不住要生气,要埋怨,无比痛心地道:“宛儿,难道你就不能别这么聪明,这么理智吗?难道你就舍得赶我走吗?难道你的爱就不能让你冲动一次,糊涂一次吗?难道你就不怕我死在战场上吗?一定是你还不够爱我,对不对?”
林宛听着周天启的埋怨和指责,看着他眼睛里的痛苦和质疑,心里突然就怒了。自嘲地一笑,眯着眼睛,挑眉看着周天启,戏谑地道:“是啊,我是不是太冷静,太理智了?我是不是不够爱你呢?我是不是早就已经不会爱了?我是不是已经老了,再也没有少男少女对爱的冲动了?我……”
周天启看着几近疯狂的林宛,心中大骇,轻轻摇了摇林宛身子,焦急地道:“宛儿,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林宛的脸上展开了一个灿烂而凄美的笑容,配着她那张老脸,让人看着有些心慌,她笑着打断了周天启的话,看似漫不经心,却字字如刀一般刺进周天启的心里,她微笑着道:“是啊,我是一个演员,连我自己也分不清我什么时候是在演戏,什么时候是认真的。不管是冲动,还是冷静,都是我要拿捏的尺度。我在戏里经历了那么多惊天动地的爱情,早就已经不知道怎么样用自己的真心去爱一个人了。我的实际年龄已经二十八岁了,早就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而你才十八岁,正血气方刚。我和你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原本就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我的心已经和我现在的脸一样苍老了,而你,还是一个为爱痴狂的少年。我是一个骗子,我一直都在骗你,我欺骗了你的感情,我夺了别人的丈夫,我还三心二意,我……”
周天启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盈满了泪水,拼命地摇着头,却无法阻止林宛继续说下去。
林宛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刀刺在周天启的心里,不是因为她的话太伤人。而是因为,周天启知道,林宛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是在伤害她自己。周天启仿佛听到她的心在滴血的声音,那么痛,那么痛。
周天启只好用自己的唇堵住了林宛的嘴巴,将她所有的怨愤,都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林宛拼命想要推开周天启,可是,却怎么也推不开,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