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昌安刚压下去的怒火,腾地一下又冒了上来,瞪着林宛,咬牙切齿地道:“放肆!林宛儿,你别以为有西门太子给你撑腰,朕就不会降罪于你!”
林宛抬起头来,回视着周昌安,从地上慢慢站起来,一字一句地道:“皇上,我没有仗着谁给我撑腰。只不过,我既已是将死之人,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周昌安一怔,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将死之人?”
林宛静静地站着,面无表情,但目光是笃定的,让人毋庸置疑。
周昌安见林宛今日如此反常,不由蹙眉轻哼一声,向外面沉声吩咐道:“来人,宣刘一全马上到玉琳宫来。”
“是,皇上!”外面传来齐公公的声音,然后是仓促的脚步声。
林宛心中暗暗冷笑,只觉得丹田的那一股寒气,又慢慢在她的身体里漫延。她纤弱的身子轻轻晃了晃,仿佛要被风吹走了一般。
周昌安拧眉看着林宛,虽然他并不相信林宛的话,但是看着林宛弱不禁风的模样,和如此强硬的态度,心里又开始怀疑了。周昌安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下来,关切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先坐下来回话。”
林宛本就已经摇摇欲坠了,听了周昌安的话,颤抖着手,撑在桌子上,艰难地坐了下来,忍不住打了一寒战。
玉妃听说周昌安宣了御医,连忙赶了过来,正好看见林宛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玉妃脸色大变,快步走到林宛面前,惊慌地问道:“宛儿,你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冷?”说着,就心疼地一把抱住了林宛冰冷的身体。
林宛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虽然一开始她是故意放任寒毒发作,故意让周昌安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但是,此刻,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她甚至无法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除了空洞的冷和刺骨的疼以外,她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她感觉不到玉妃的温暖,却可以感觉到玉妃的心疼,可以看到玉妃美丽的眼睛里的泪水和绝望。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玉姨,玉姨,您别为我难过,您别哭……
可是,林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是缓缓闭上了眼睛,软软地倒在了玉妃的怀里。
玉妃大惊,慌乱地看向周昌安,颤声道:“皇、皇上,宛儿这是怎么了?皇上……”
周昌安见林宛突然病倒了,也一脸惊愕,起身接过玉妃怀中瘦弱的人儿,打横抱起,转身放在了玉妃的床榻上。
玉妃连忙上前,帮林宛盖上了被子,口中低声唤道:“宛儿,宛儿,你醒醒,你别吓我……”
周昌安看着手忙脚乱的玉妃,突然感觉自己心里也慌了起来。如果林宛死了,也许自己也是要难过的吧?他的爱妃,他的儿子,还有林宛的亲人和朋友都是要伤心的吧,大封国与东黎国、西陵国、北陈国的关系也会受到影响的吧……
周昌安正要喊人,就见齐公公带着刘一全从殿外匆匆走来。刘一全的肩上背着一个大药箱,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水,显然是接到圣旨后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在齐公公和刘一全的身后,跟着满脸惊惶的王琪和其珍。
因为有皇上在,所以,其珍和王琪都没有靠近寝殿,在院子里等着。听到皇上宣御医时,声音中带着威严和不悦,但没有焦急和担心,所以,只有玉妃一个人进了寝殿。
王琪虽然知道林宛的寒毒随时有可能发作,但却不敢冒犯天威,心中暗暗想着,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否则皇上一定会喊人进去的。
可是,却没有想到,一进寝殿,王琪就看到了面无血色的林宛,一动不动地躺在床塌上,果然是寒毒发作了。
其珍赶紧上前,扶起坐在林宛床边的玉妃,低声劝慰道:“娘娘,刘御医来了,您别担心,刘御医会治好宛心公主的。”
玉妃起身将床前的位置让给刘一全,焦急地催促道:“快,刘御医,你快来看看,宛儿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刘一全将药箱放在桌子上,连连点头,道:“是,臣遵旨!”脚下也毫不停留,走到床边,坐在林宛床前的锦凳上,没有半分迟疑,将林宛的手腕翻转过来,手指轻轻搭在林宛的脉搏之上,凝神诊脉。
周昌安轻轻将玉妃搂进怀里,低声哄道:“爱妃不必着急,有刘爱卿在,一定会救醒宛儿的,你放心吧。”
玉妃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林宛苍白的小脸,听了周昌安的话,只是微微点头,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慢慢安静下来。
寝殿里死一般地寂静,仿佛空气也已经凝固了。
王琪心中焦急万分,但有皇上和玉妃守在林宛的床边,还有宫里的首席御医在,她就只能站在其珍身后,远远地看着林宛,等着刘御医的诊断结果。
过了很久,久到连周昌安都要不耐烦了,刘一全才收回手来,抬头看了周昌安一眼,欲言又止。
周昌安眉头一皱,不悦地道:“刘爱卿,有什么话就直说,这寝殿里也没有外人,但说无妨。”
刘一全立即领命,站起身来,躬身站在周昌安的面前,禀道:“启禀皇上,宛心公主中了苗疆的寒毒,而且中毒已深,至少已有五、六年了。”
周昌安闻言一震,五、六年前林宛才六岁,是什么人如此歹毒,竟然向一个孩子下这么狠的手呢?
玉妃却仿佛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道:“皇上,五、六年前,宛儿确实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