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过去,孟敬还是没有回来,她有点无聊,低头抠起了自己的手指甲。忽然,一个侍应端着空托盘走过来问:“是陈轻小姐吗?”
她抬眸,点了下头。
“孟先生让你去水池那边,他在那等你。”
“水池?”
侍应给她指出位置,微微鞠躬,转身离开。
陈轻叹了口气,穿过人群往那边走,到达水池边,却没看到孟敬的身影。她四处张望,这时候却显出室外场地的缺点了,虽然灯饰挂了不少,整体光线还是比较暗,她费了半天力没能找到孟敬的身影。
正想着是不是要回刚才的地方,一个端着满盘酒的侍应生突然朝她扑来,她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仰倒摔进了背后的水池里。
大晚上的,又是刚刚入春的季节,池子里一片冰凉,虽没有如刀刺骨那般夸张,却也是足以教人瑟瑟发抖的程度。
陈轻扑腾着从池子里站起来,张着嘴喘气,全身湿透,从头到脚淋着水,发梢和睫毛都在滴着水珠。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周围宾客们惊诧的表情已经能够说明她现在有多狼狈。
推她的那个侍应生自己也摔进了水池,在她之后站出水面,一个劲地说着对不起。
陈轻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对方姿态放得那么低,看上比她还可怜,她再责骂或是怪罪倒显得她不饶人。
有负责的人及时跑出来,训斥了那个侍应生,一边给她赔罪,一边领她去休息室。
孟敬不见人影,陈轻没办法,只能跟着去了室内。
吹干头发后,干净的新礼服和鞋子很快送来,她特意留了个心眼,仔细检查过,确定衣服没有问题才穿上。负责人不知道她的尺码,拿来的礼服略微有点紧,鞋子倒是合脚,她松了口气。
换好衣服,陈轻重新回到园子里,手包已经湿了,她想把名片拿出来,可没地方能放,只好一边皱眉翻出来查看,一边暗暗希望名片上的字不要被水糊晕。
手机还能亮,她拿出来甩了甩水,又小心翼翼塞进去。
回到最开始站的长桌旁,孟敬在那,见她换了条裙子,到嘴边的责怪拐了个弯:“衣服怎么换了?”
“不小心弄湿了。”她猜他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故,便只说一半。
果然,他蹙了蹙眉,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有个男人端着酒前来和孟敬打招呼。他笑着迎上去,两人互相碰杯,各自喝了一口,聊了两句,孟敬回头看向傻站着的陈轻。
“还不过来?”
陈轻赶紧应了声,提步过去,然而才走了三步,脚下突然一崴,她感觉两边鞋跟似是齐齐断了,右边脚踝扭了一下,摔倒的瞬间她下意识伸出手抓住了一样东西——
而后便是清脆的瓷盘碎裂声,她抓住的不巧正是桌布,桌上的东西哗啦啦碎了一地。
有奶油小蛋糕,有酒,有饮料,有酱汁满满的烤物,陈轻被盖了一身,她听到周围响起一阵惊呼声。
她挣扎着站起来,身上的裙子不成样子,像颜料盘似得五颜六色,她吹干没多久的头发也被酒重新浸湿。
甚至比掉进水池还更狼狈。
所有人都在看她,站在几步外的孟敬眼里褪去惊讶,转而浮上一层疏离冷意。
比瓷盘砸在身上酒杯碎在脸颊旁更让人难受的,是这些人看怪物看异类一般的眼神。
陈轻紧紧抓着自己的裙子,胸口起伏不定。她努力忍住想哭的感觉,咬牙说了声对不起,也不知是对孟敬说的还是对旁观者们说的,她扔下这么三个字,蹬掉站不稳的两只鞋,紧握手里唯一剩下的手包,光着脚快步跑了出去。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跑得很快,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离开,离开这里!
她的确是异类,是不属于这里的异类。
拐弯的时候猛地撞上一个人,陈轻差点摔倒,站稳后一看,好巧不巧,竟然是贺钧言。
脸一白,她飞快说了声对不起,立即拔腿跑开,比之前还更仓惶。
长街看不到尽头,车水马龙的街上行人匆匆,只是每个从陈轻身旁走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回头看她一眼。
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出众,而是她实在太引人注目。
一身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晚礼服,长裙上污渍满满,头发也凌乱不已,还光着脚,配上她微红的眼眶和不停落下的眼泪,很难不让人侧目。
李丰的生日会场选在市中心,这里热闹非常,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奢侈品商场和生意兴隆的观景铺子灯光亮堂,把一条街照得像白天。
不远处有条江,风穿路而来,吹得人缩起脖子。
陈轻却像是感觉不到冷,一路直直走着,眼睛红红,丝毫不理会路人诧异的目光。
先是掉进水里,再是鞋跟断裂,一个可以说是巧合,两件事连环发生只能说明这些都是人为安排好的。
除了倪嘉玉不会是别人。
她知道,她清楚地知道,可她没有一点办法,就像被围殴那次一样,这次她仍然无能为力。
面对孟敬没有办法,面对倪嘉玉没有办法,一直一直被动着,即使不想承受,却也只能承受。
陈轻突然停住脚步,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用手臂挡住脸,咬着牙呜咽大哭起来。
她知道周围有很多人在看她,她不想理会。
站着哭了几分钟,她用手背擦擦眼泪,微垂着头休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