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习习,令陆升胸口一片冰凉,他此刻才察觉衣襟被扯开得袒露,方才谢瑢是口手同上,一起轻薄。
他又忆起之前被红雾罩面时,全身冰寒,呼吸难继,此刻却安然无恙,谢瑢应当是救了他才是。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唇舌缠绕,辗转深入,舌尖勾挑,吮吻吮卷,这是哪门子的救人法?
陆升也不知要谢他还是怪他,心中烦恼不已,眼见马车启程,谢瑢也转身欲走,陆升急忙翻身一跃而起,一面拢回衣襟,一面跟在谢瑢身后,“……这救人的法子委实蹊跷。”
谢瑢头也不回,施施然伸出手,将灯笼递到陆升眼前,“害人邪物自口鼻入,自然也须从口鼻出,这也是权宜之计,你当我就喜欢不成?”
陆升下意识接了灯笼,同谢瑢并肩而行,见了他嫌弃神色却是心头一怒,脱口道:“我看你就很是喜欢。”
谢瑢忍俊不禁,嘴角扬起,“欲拒还迎、婉转承欢,倒也有点意思。”
陆升脱口便即刻懊悔,耳根烧热得愈发滚烫,索性闭上嘴一言不发,待要进府时,才低声道:“谢瑢,多谢你救我。”
谢瑢道:“总算还知道感恩,尚不至无可救药。”
他转过身去,迈进谢府大门。
陆升望着那人挺拔卓绝、仙姿翩然的身影,只觉得这人当下的心情舒畅愉悦,竟是前所未有过。
云烨接到陆升的口信,也不顾宵禁在即,风尘仆仆赶了来,见过谢瑢后,便有些坐立不安,连连追问道:“家姐安好?请让我见一见家姐。”
谢瑢却安坐如山,慢悠悠吃着若霞送来的莲子羹,“急什么,如今云婵昏迷不醒,神魂不在,见了也是白见。”
云烨皱眉道:“哪怕隔着帘子见一见……家人有事,我心中焦虑,谢大公子六亲疏离,只怕不懂。”
谢瑢笑容愈深,眼神却倏地冰冷,才道:“正是……”
二字甫一出口,那边厢陆升已放下温热甘滑、爽口绵软的莲子羹,走到云烨面前,一扬手便扇了他一耳光。啪一声脆响,当真是响彻厅堂,连门口的仆人也跟着屏息不敢出声。
谢瑢一句“正是,我上无高堂,下无手足,哪里懂云公子的亲情?”却是再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了。
那点骤然因云烨言辞而起的冰冷锐意,也好似被陆升这一巴掌扇得干干净净。
他嘴角扬起,眼神温和,放下莲子羹,若霞眼观鼻鼻观心,只一味侍奉,这时便立时奉上温度适宜的大麦茶,用炒得焦香四溢的大麦粒冲泡而成,麦香爽口,正好解一解莲子羹的甜腻。
谢瑢接了茶,方才笑道:“抱阳,不可造次,这位乃是殿中尚书的公子,连安郡主的外孙。”
陆升道:“若非顾及身份,我就拿拳头揍他。”
云烨抚着半边火辣辣的面颊,只觉这青年不愧是个武人,手劲奇大,扇得他晕头转向、耳中嗡嗡作响,此时半边脸更是火烧火燎,疼得只抽气,只怕已肿了起来。
他身份高贵,交往的俱是世家贵公子,人人自矜身份,尚清谈而鄙薄动武,何曾被人这般欺侮过?更何况这人还是个寒门子弟!一瞬间也不知是气是惊,只觉头脑混沌发懵,茫然道:“你、你竟然打我?”
陆升一声嗤笑,“打的就是你。”
这人理直气壮,反倒叫云烨张口结舌,“你你你”说了一串,方才镇定了些许,嗫嚅问道:“为、为何打我?”
陆升道:“君子者,必慈心于物、恕己及人,乐人之吉、悯人之苦。见人之所得如己之得,见人之所失如己之失。不自贵、不自誉,不嫉妒胜己,不佞谄阴贼。云公子,谢瑢为救你家姐,夤夜奔波,不辞劳苦,你不知感恩便罢了,却还心怀抱怨、口出恶言,这等行径,哪里对得起先生教诲?”
云烨道:“我……我……”
陆升又喝道:“你什么你,还不道歉!”
云烨尚有些不服气,又道:“我不过担心家姐……”
陆升道:“你坐享其成,自然不知其中凶险,你家姐遭遇鬼祟,性命如履薄冰,需当谨慎行事,哪里容你这外行人说见就见?”
谢瑢垂下眼睑,只一味饮茶,遮掩笑意。
他不过是懒得立时起身,方才拖延罢了,却并没有这般凶险。
云烨顿时如败阵的斗鸡般垂头丧气,顶着半边脸的红印,对着谢瑢深施一礼,涩然道:“谢大公子,是在下无知莽撞,言行无状,得罪了谢大公子,求谢大公子恕罪。”
谢瑢惬意品茶,待那少年躬身将礼行得完备,方才道:“云公子请起,暂且安坐少顷,若要救你家姐,尚需你出力。”
云烨惭愧万分,再显不出贵公子的骄矜,唯唯诺诺,坐了回去。
喝过一盏茶,谢瑢方才抬起头笑道:“成了。”
窗外红云闪动,白光缭乱,众人追了出去,那光芒最终落在谢瑢的脚边,却是那根绳索缚了大红嫁衣,凯旋而归,此时犹如蚕茧一般,将嫁衣团团包裹。
谢瑢只扫过一眼,便下令道:“拿下。”
两名小厮领命而出,却俱戴着漆黑的手套,小心翼翼将那团绳茧抬出庭院,又过了少顷,那条绳索摇头摆尾地窜了回来,依恋般环绕谢瑢盘旋,谢瑢伸出右手,那绳索便绕着袖口一圈,没入了袖口绣着的一圈织金云纹之中。
云烨不禁好奇,连连问道:“这是什么法术?竟如此神奇!”
谢瑢不理他,只领着二人穿过庭院回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