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仗并没有持续很久,五千先锋很快就撤了回来。就在城中之人松了口气的时候,另一波人马潮水般地涌了上来,继续着刚才没有完成的攻城任务。可是同样没有持续多久,再次撤了回去。如此反复了几轮,一日下来所有城中的禁军皆筋疲力尽。
当晚,中军大帐中,轮椅上的男子看着从帐外走来的诸位将领,勾起嘴角沉声道:“诸位将军辛苦了。”
蒙诀疑惑道:“末将不解,顾先生为何让我等每次只作声势浩大地攻城,且反复多次,太阳未下山便草草收兵?”
顾明轩了然地笑了笑,不答反问道:“我军伤亡如何?”
“伤亡甚少,因战前提点过要保存战力,且时间短暂所以构不成较大的伤亡。”
他眯起了清润的眼眸,咳了声问道:“尘夜,你觉得呢?”
身形俊朗修长的少年此时身着一身玄色铠甲,腰间配着一把手掌宽的重剑,整个人看起来光华内敛而沉稳铁血。全无往日身着宽袍时的疏朗之气。
尘夜出列道:“学生认为,声势浩大地轮流攻打是为了扰乱敌军军心,使地方疲于防守暴露弱点。且蒙将军曾在禁军担任统领多时,八万禁军也算是他的旧部,蒙将军为先锋多少能起到威慑的作用。再有……帝都防御能力较弱,所有的兵器库存都极少,如此一天的消耗下来又无法得到及时的补充,必然会后继无力。而我沉羽军保存了大量的战斗力,定可殊死一战!”
话音刚落,帐外传来一阵鼓掌声,一道清冷的声音传了进来:“说得好!”
来人正是宁嫣,缓带轻袍、悠然步履仿佛一股清流汇入充满着铁血肃杀之气的帐中。
“参见长公主!”众将纷纷下拜。
“平身。”她唇边是一抹轻柔的微笑,声音无悲无喜却带着一丝安定人心的力量。
她环顾了一圈,目光落到轮椅中的白袍男子身上,清冷的目光多了点温度。她走上前,俯身把盖在他腿上的毯子往上捻了捻。“辛苦了,阿轩。”朱唇轻启,浅笑彦彦。
说罢,她回头对着沉羽军的诸位朗声道:“首先,宁嫣在此先行谢过诸位。沉羽军可以说是宁嫣一手扶植起来的一只强军,在座的诸位无不是从三十万大军中挑选出来的以一敌百的勇士,人人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东和名将。此次诸位能够不遗余力地帮助宁嫣,宁嫣心中甚是感激。”
蒙诀恭敬道:“公主言重了,属下们皆一心追随,愿为公主肝脑涂地!”
身后诸人也纷纷道:“愿为公主肝脑涂地!”
“但是……大家都很清楚,踏上这一条路,便冠上了叛军之名,可以说再无退路。现在想要退出的,还可以站出来,本宫不会动你分毫,是归隐山林还是投靠帝都本宫都不会计较。但若是阳奉阴违在背地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又或者到了战场上临阵倒戈……你们应该了解本宫的手段……”她声音渐冷,凌厉地目光扫向沙盘周围站着的诸位沉羽军大将。
大多数人皆面色如常地沉默着,可是有人脸色已然惨白,手不自觉地攀上了剑柄。
一直坐在后方沉默不语地顾明轩突然间叩了两下掌,从帐外窜进两道黑影一左一右地架住了一道不住颤抖的身子。
蒙诀大惊失色:“昭武你?”
此人面貌狭长,轮廓深刻,鼻子微微勾起,看起来还算清俊。只不过此刻面色发白,两眼无神。在被制住的同时,握着剑柄的手也无力地松开了。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琉璃色的眼眸中浮现了一丝哀戚。这是她亲手提拔上来的人,现在却要亲手处置。
秦昭武慢慢挣脱了开来,走至宁嫣身前,脱下了头盔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罪将无言见长公主!”他声音颤抖。
“你做了什么?或者说他让你做了什么?”宁嫣深吸了一口气。
“他让罪将……下毒……罪将无奈之下将毒药换成了泻药……”
帐内之人均倒抽一口凉气,顾明轩鼓掌笑道:“果真无毒不丈夫。”
一时间,帐内静默如死。直至燃着的油灯突然间爆了一下灯花,也惊醒了众人。秦昭武依然保持着伏地的姿势久久未起。
宁嫣道:“说说原因。”
“罪臣情愿以死谢罪,只求长公主能够救出困在帝都的罪臣的家人,罪臣于九泉之下亦会感念公主的大恩大德,来世结草衔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公主的大恩。”说罢,他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随即抽出腰间的长剑便要往脖子上抹去。
众人连忙阻止,可是根本有心无力。与此同时一个什么物件破空而来,撞在剑刃上发出清晰的一声响声。力气之大直撞得秦昭武手中的剑飞了出去,整个人跌倒在地。宁嫣看了看碎了一地的一枚玉棋子,颇有些无奈地回头看了看顾明轩。
“找不到其他的了。”顾明轩笑了笑,眼睛晶亮。
宁嫣转过来,凝声道:“来人,把他带下去关押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去看他。”
“是!”帐外两个士兵走了进来,把秦昭武一左一右扶了起来带了下去。
他垂着脑袋,一步步都走在刀刃上。宁嫣长叹了一口气,涉及全体将士的生死,她必须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这世上的不得已太多了,多到她根本无法一一顾及。可是话说到底,一切的罪责都在她身上。
是她挑起了东和的战火,是她让这么多人无家可归,是她为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