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9月1日,开学第一天,马文华站在教学楼的篮球场一角,低头抽着闷烟,东子的事多少让他有些难过,他为那孩子难过,就像他曾经为胡笙那孩子难过一样。他两眼盯着篮球架,站在阴影里,地上没有他的影子。手上的烟快要烧完了,他仍然拿在手里,没有吸一口,也没有扔掉。
“马老师!”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唤回了马文华的思绪。他低头看着叫他的孩子,随即又想起自己抽着烟,这可不是一个好老师应该有的样子,他赶紧将烟丢在地上,用脚踩灭。
“哦,怎么?”他看着那个孩子。口气轻的似乎快要断气了。
“有个老太婆找你,在你的办公室。”
那孩子说完,就转身跑了。
“是——谁?”马文华本想问问是谁,但那孩子已经跑远了,不过他听见了。
“不知道,他说她叫淑清。”
马文华埋头往办公楼走去,其实办公楼和教学楼是在一起的,他的办公室在一楼东角,校长为了照顾他年纪大了,让他少爬楼。他为此还给校长送了一瓶他珍藏多年的泸州老窖。现在想想也不划算,他在办公室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那些孩子总有问不完的问题,他也有操不完的心,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呆在教室里陪着孩子们,准备随时回答孩子提出来的问题,就连备课也在教室完成。
他推开办公室的木门,其他老师都不在,应该都去上课了(其实开学这天没有什么课上,大不了就是一些例行的事情交代交代)。他刚刚听到了铃声,他没有什么好交代的,该说的都说了,他本来是准备回家了。去篮球场那边的厕所解个手就收拾东西回家,他需要好好的睡一觉,他也希望不要有人再来问他东子的事情。
他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抬头看坐在他办公桌前的一个老太婆。
淑清穿了一见碎花的深蓝色衬衣,七分袖,小西装款式,她看上去又精神又利落,不过头上伤口的白纱布稍微与她有些格格不入。
“您是?”马文华走近她,有些迟疑。
“马老师,您好!我是淑清。”淑清站起身来,她客气而礼貌的和马文华打招呼。
马文华摆摆手,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淑清对她点头表示感谢,又重坐了回去。
“你和我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吧。”马文华抖了抖自己的衣服,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寒碜,他又从兜里扯出一张手绢,擦了一下嘴角。他当然知道这个标致的老太婆是谁,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她,他刚刚只是为了掩饰自己有些激动的内心,他的心脏现在受不了惊喜。
淑清看着他,微微笑着,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这习惯还是没变。“我——”
“当初走的时候可是悄无声息的啊!”马文华收起手绢放回自己的裤兜。
马文华和淑清是一个村子的,比淑清大,一直都很喜欢淑清,但淑清却一直拿他当大哥看。本来两人关系也还好,经常一起玩耍,自从卷发先生出现后,淑清就再也不和他一起玩了,而且走的时候连再见都没有说。
“我很抱歉。”淑清认为自己应该给他道歉,只不过这道歉来的晚了。上次她回来的时候本来想去见他,但听说他妻子忌讳她,她也没有想着去打扰,从谢君雅家出来,路过他的家门她也没有去打个招呼。
马文华又摆摆手,“都过去多少年了,算了吧!咱们没有谁欠谁,你也没有对不起我。”
淑清低垂下头,一时语塞。
“你来找我,肯定有什么事?说吧!”
“我想向你了解一个人。”淑清想了想,开口说道。
“东子?”
“哦,不是,不是那个孩子!”
“最近有很多人来了解东子,李茂都找上门了,把我老伴儿可吓得半死,以为我犯了什么事。”
淑清好奇的盯着他看。
“我曾经打过学生,年轻的时候,20来岁,脾气火爆。哎~他以为我又犯糊涂揍了学生。他怕我连退休金都被克扣下来。”
淑清笑笑,她不想跟他聊他揍学生的事情,这个话题应该就此打住。
“你教过一个叫胡笙的学生吗?还有一个叫周安娜的?”
马文华取下他的眼镜,他的眼袋很深,眼仁灰白,似乎有一层白蒙蒙的东西挡住了他的眼睛。他用手掌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扯起衣角轻柔而缓慢的擦拭了一下镜片。
“我得好好想想。”他说。
重新带好眼镜的他,也没有让他的眼睛看上来增加光亮。
“你有白内障吗?”淑清突然问道。
马文华点点头,“有一点点,不严重。嗯~胡笙我记得好像是我的学生,不过我只教过他一学期,小学,那个时候,我还是小学老师。”
“你干得很不错。”淑清赞赏道。
“哎哟,哪有不错,要不是揍学生,我可能调到区里去了。那才能叫不错,像你一样在市里工作啊!”
“我那工作也不算好,走的后门,大家都暗地里瞧不起我呢。”
“你那脾气还能容人瞧不起你!
淑清笑笑,马文华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了。古话说三岁看老,她很小的时候就跟在马文华的屁股后面跑,性格脾气怕早就被他给看透了。
“胡笙那孩子怎么样?”
马文华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他的抽屉里一阵翻找,也不知道找什么东西。过了大概几分钟,他从抽屉里掏出一张发黄的照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