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会说这种下场,但雪霁却还是感到了一阵悲凉。
“是不是在你的心中,除了花锦程别人的死活都不重要呢?”雪霁的声音中满是悲凉跟不甘心,她也想在云修寒的心中占据不一样的地位,尽管爱情这种东西对她而言本身就是奢侈的,唯一的真心也被她的阴暗跟算计毁了一个干干净净。
“为什么要重要?”云修寒反问了一句。
雪霁哑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是啊,为什么要重要呢?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正好有用,怕是云修寒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早就已经知道的事实,为什么现在才要去纠结呢?
雪霁沉默,她捏紧了手指,俏脸苍白,“陛下……”她转身看着虚弱的人,泪水倏地滑落而下,“对不起。”
“你是陆旗山的女儿吧。”云昭脸上浮现了一抹笑容。
“陛下……”雪霁心中一颤,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怎么会……”
“毕竟你跟你父亲的眉眼还是很像的,当初的陆旗山乃是我大晋的一颗明珠,朕还年幼的时候便时常听父皇说他如何的惊艳绝才,芝兰玉树,乃是所有的世家贵女都争相抢夺的人物,朝野上下,没有一个人不对其钦佩的。”
云昭低声说着,声音中带着崇敬跟思念,“他也曾经做过朕几天的老师,朕对他也十分钦佩。“
“那为什么……”雪霁不太懂,那为什么云昭还要将陆家满门抄斩?为什么斩尽杀绝鸡犬不留?
雪霁永远都记得那一天,身为太子的云昭代父执政,第一件事情便是下令将陆家全部铲除,从仆人到主人,一个不留。
当初他们也十分费解,直到如今她们也不曾知道当年的真相到底如何。
雪霁原本是恨着云昭的,但是慢慢的,那种恨意好像有所减少了,然后转换为了其余的东西,甚至很多时候她都在怀疑,当初云昭下的那个命令就真的没有别的隐情吗?
“因为你的父亲不是大晋的人。”云昭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可能。”雪霁面色一片惨白,黑色的眸子里也满是震惊跟不相信。
“他说的是真的。”云修寒道,“不过陆旗山从来都没有反心。”
“非我族类。”云昭哼了一声,“更何况他还是那群蛮子里的王族。”
“所以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雪霁颤声道,她不知道父亲所藏起来的秘密,但她却了解自己的父亲,若是真的打起来,他要么两不相帮,要么就会帮助大晋,绝对不会有第三种选择。
帝王素来多疑,历朝历代,很少有人能避免这个特征。
就像是曾经有人感叹,人不管你以前如何,只要有了钱,有了权势,就都会有所改变,更何况皇帝位分尊贵,天之骄子,能有一颗纯良之心的又有多少?所谓的君臣之道也便是如此,只要你为王,那便必须会有君臣之道,所谓的理想跟清明只存在于想象之中。
“任何的危险都不应该存在。”云昭道,“是朕对不起你,所以你来复仇也是应该的,但朕也是真的爱你,不然的话,又怎么会给你如此的尊宠?”
“呵呵,你以为我需要的是这样的尊宠?”雪霁嘲弄的笑了,“我还真是失败,居然会爱上自己的仇人。”她低声自语着,缓缓起身,“晋王爷,先告辞了。”
她微微欠身,但刚走出了两步,却噗通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身上的一阵阵无力让她整颗心都在往下沉。
“云昭!”
她回眸,怒气冲冲的瞪着起身的男人,“你害我!”
“这句话应该是朕对你说吧?”云昭站直了身体,“做云修寒的人,感觉如何?”
雪霁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我本来就是来杀你的。”
所以也就无所谓对得起对不起了。
“其实我真的很羡慕锦程,因为她有你,不管什么时候,她都能放心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雪霁唇角弯起,一抹孤寂的笑容像是最昙花绽放的瞬间,虽美,但却容易逝去。
很多时候,很多人,很多事情也便都是如此,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选择的路,即便悲伤,即便残酷,即便后悔,也必须要走下去,因为别人不曾给你后路,也不允许给你后路。
“到现在你还念着云修寒吗?”云昭缓步走到了她身边,明黄的衣服上,游龙飞舞,一派神气。
雪霁记得,这件衣服是她做的,去跟桑雪凡讨教了刺绣,用的是锦云坊的布料,一切的都是最好的,而给的也是最好的那个人。
雪霁抬眸看着他,她想要起身,但全身的力气却在飞速的流走,抓都抓不住,就连眼前的人都是一阵阵的模糊,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传说人死的时候会看到好多好多的东西,会看到那个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人来接自己,但雪霁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朕给你的香中一直含着一种慢性毒药,凭借云修寒的医术,你觉得他会发现不了吗?”云昭蹲下了身体,手指在她的脸颊上轻柔的抚摸着,“等你死后,将会与朕合葬,雪霁,这一生,你都摆脱不了朕。”
到了地狱,雪霁又要如何跟陆家的人交代?
云修寒始终都平静的旁观者,不曾多说一句话。
雪霁觉得眼前越来越黑,云昭的面容也慢慢变得模糊了起来,直到最后完全沉浸在了黑暗之中,再也没有办法重现光明。
毒素已经蔓延道了全身,若是剖开,脏腑都已经变成了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