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的乡间小路上,一行稀稀拉拉的丧葬队伍缓缓而来,极具穿透力的女声几乎响彻半个李家湾的上空,但任谁也听不出其中哪怕一丝的悲痛哀伤。
“哭得真假,不过是个妯娌,偏要装的跟死了爹娘似的。”一旁一个看热闹的胖妇人不屑的笑道。
有人接着话茬嘲讽,“可不是么?听说秋丫头卖了家里最后两亩地,得了六两银子,就算用上三两,也能把她娘像像样样的葬了,可看她大伯娘,先不说昨天那宴席寒碜的,就看那棺材吧,薄的一碰就能碎了,想来总共花了也没一两,要不是秋丫头姐弟几个还在,估计她大伯娘恨不得就把她娘一口席子卷着埋了。”
周围人不少人跟着摇头叹息,说话间,丧葬队已经到了跟前,灵柩旁边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男童,一身麻衣扶着灵柩一步一步往前走,身子单薄的似乎风一吹就能倒,稚嫩的脸上还有些懵懂,一双眼睛却肿如桃核,牵着他手的女孩子看起来也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她紧紧牵着男童的手,却是满脸的麻木,一双大大的杏眼中没有一丝光彩。
“这造的什么孽哟!”旁边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叹道,“前年沈二牛好好的人没了,现在他媳妇也跟着走了,剩下这三个孩子,摊上李氏这样的大伯娘,唉……”老太太说到这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一个瘦瘦的妇人也怜悯的道,“秋儿是个丫头,虎子才五岁,还有一个才一岁多,现在沈二牛家就剩下几间泥坯房了,依李氏那性子,这几个娃估计有苦头吃了。”
“那还用说!”村里十分爱嚼舌根的连根媳妇很快接过话茬道,“李氏那恶婆娘,秋儿她娘都被她逼死了,剩下这几个小的,我估计呐,说不定养上几年就发卖了!”
一个年轻的新媳妇有些惊讶,“这,这不会吧?沈大牛家在咱们村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青砖大瓦房,我见他们吃得也不错,隔两天就割一回肉,还养活不了三个侄子侄女儿?”
连根媳妇带着些本土的优越感,有些得意的冷哼一声道,“柱子媳妇,你才嫁过来不知道,那青砖大瓦房哪是沈大牛家的?那是人家沈二牛一身本事挣下的,只可惜,他一家子还没住进去,沈二牛就半夜翻了车滚到沟里,早上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儿了,沈大牛那一家不要脸的,竟趁着人家办丧事,趁机占了人家的房子。”
这也算是李家湾近年来比较热门的话题之一了,旁边立刻有人接口道,“这也是命啊,沈二牛去了,秋丫头她娘也没个娘家,他家就跟塌了天似的,她娘光顾着伤心,一时没顾上就让沈大牛家占了便宜,本来他家占理,泼辣些房子也是能要回来的,偏给沈二牛发丧的时候,秋丫头她娘又昏倒见了血,大夫诊出身上还怀着一个,才两个多月,差点就没了,秋丫头她娘再没精力管其他,好不容易才把那小的保住,没想到这才多久,竟又去了。”那女人本是在八卦,但说到后面却不免唏嘘。
连根媳妇刚刚被人截了话,有些不满,现在又迫不及待的接口道,“秋丫头她娘可是被那李氏折腾死的!”
“不是说病死的么?”柱子媳妇惊讶的瞪大眼睛。
连根媳妇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得意,说得越发起劲,“这两年谁不知道,那李氏时不时上门欺负沈二牛家的孤儿寡母,沈二牛走的时候,除了房子,可还有不少家底呢,不说别的,光那地,上等的,中等的和下等的加起来不也有十来亩。现在可都是沈大牛家种着,秋丫头她娘因为沈二牛去的时候伤了身,怀着那小的的时候又一直养着,听接生的张婆子说,秋丫头她娘生的时候可凶险呢,差点就去了,那小石头一生下来他娘就躺在床上,病成那样,李氏别说请大夫了,秋丫头给她娘补身子杀的一只鸡都让李氏抢走了,”连根媳妇说的活灵活现,就跟亲眼见着了似的,“秋丫头她娘坐月子的时候愣是吃糠咽菜,这下/身子就越发不好了。”说到这里,她环顾四周问道,“那一回,李氏挥着扫把把大夫打出去的事情,你们还记得吧?”
周围好几个人点头,有人道,“说是那大夫是个骗子,骗他们家的钱财。”
连根媳妇切了一声,鄙夷的道,“这话你们也信?听说那回是秋丫头她娘晕了,李氏就只给了一口热汤了事,秋丫头急得不行,自个儿偷偷跑到镇上去请的大夫,结果,李氏门都没让进,李氏那恶婆娘可不就是等着秋丫头她娘死呢么?”
柱子媳妇皱着眉不忿的道,“沈大牛也不管么?那可是他亲侄子!”
连根媳妇嗤笑道,“沈大牛?哼!沈大牛那好吃懒做的货,当初沈二牛发家的时候可没少拉扯他,结果人家沈二牛起早贪黑的干活赚了银子,沈大牛就坐在家里等着天上掉馅儿饼,自然没捞到银子,然后他怎么说的?他说沈二牛忘恩负义不管兄弟,两家还大闹了一场,之后就不怎么来往了,他恨沈二牛恨的要命,怎么可能管他的孩子?”
“里正呢?里正也不管么?”柱子媳妇皱了皱眉,有些气愤,这可真是,跟她们村的地痞无赖有啥差别?
“里正?”那媳妇撇撇嘴,语气不屑,却不敢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压低声音道,“沈家一个外姓,里正可是李氏的族长,是沈大牛他媳妇李氏的三叔公,估计也跟着得了不少好处呢,怎么可能会管?”
柱子媳妇眉头紧皱,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