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的血从七窍中渗出来,第一次见人死在眼前,这场景比任何惊悚的鬼片都可怕千百倍。
贺子庸徘徊在贾氏院子里,屋子里,惊恐的尖叫声重重的击打在他的胸口,“七娘!”
破门而入,就看见罗琦浑身颤抖的跌坐在床边,一个箭步冲过来扫了一眼贾氏的死状,立刻捂住罗琦双眼,“别看。”
罗琦颤抖的扣着贺子庸捂住她眼睛的手,短平的指甲深深的刺进他的肉里,他疼的轻哼一声,却紧抿着唇不肯把手送下来,另一只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罗琦的后背,“别怕,我在这。”
死了,又死了一个。
罗琦晕倒在贺子庸怀里,这一年的光景,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她眼前转,贾氏死了,这个从她醒来就没消停过的女人,以这样的结局和悲惨落幕。
她不是真正的赵绮罗,恨极之时不止一次的在心里咒骂过贾氏怎么不去死,可真死了……
她仿佛又看见了贾氏,看见了她自己,或者说,是看见了真正的赵绮罗,后者冲她一笑,不复记忆里的懦弱和忧郁,牵着贾氏的手,慢慢远去。
人死后放下了执念,都是祥和而平静的,就如同来到这个世上最初之时。
……
王东海觉得贾氏的死状不单纯像是死于刀伤,请了仵作来一验,果然验出毒来。
可这毒从何来?
王捕头把贾氏离开前后的状况逐一分析,归根这毒是伤了贾氏的那柄刀上所来。
齐二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这样销声匿迹了,贾氏的毒也就这样被搁置起来。
下葬的那天,十郎看着贾氏的坟头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却一滴眼泪也没掉。
罗琦不忍,遂如实相告,“她,单独跟我说,是怕你因为她死了太伤心,才故意说话激怒你,好叫你心里早点忘了她。”
十郎轻轻的点点头,眼睛里的心碎却依然没有任何改变,哀莫大于心死,罗琦揽过他来,“记住,姐姐永远都是你的姐姐。”
十郎重重的点头。
贺子庸路过时,闻言顿了一顿脚步,眼睛里好像落进了滚烫的沙子。
出了殡,要守孝三年。
婚事,自然也是三年之后再说了,贺氏遗憾的说不出话来,反倒是贺子庸,整个人如同放下了什么包袱,整个人都松快起来,只是罗琦最近心里十分不安定没有注意到,她总是再夜里回想起贾氏莫名的那句话,如同阴影一般挥之不去,她的身世究竟要蒙上几道面纱,就像一根隐在软床之下的匕首,叫人总是担心突然有一天,穿刺而出。
心里的话,不知道如何说,可赵家和自己的关系,却是不需再隐瞒下去。
“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有话要对你说。”
“那你先说。”
“那你先说。”
“呵呵,还是我先说吧。”
“好。”
都想袒露心事的两个人,同时开口,最终,罗琦抢了先。
犹豫的话,只要打开了一个口,后面讲起来反倒不那么难了,贺子庸静静的听着罗琦袒露心扉,从被休弃开始,除了自己穿越的终结问题和贾氏临终时那句莫名的话以外,她不再隐瞒。
她,竟然是五叔的女儿……
贺子庸挽起她耳畔的一缕发,原来,他的七娘是这样才来到了她身边。
“七娘,真的没什么的,阿谨在乎的、心悦的,是你,我眼前的这个你。”
“阿谨……”
“嘘,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
“有一个小男孩,快快乐乐的长到十岁的时候,他娘突然有一天病了,然后偷偷告诉他,娘对不起他,娘害了他,娘不是他亲生的娘,有黑衣人抱走了娘生的孩子,然后抱了一个男孩悄悄放在了她身边,所有人都以为她产后昏迷不醒,可她却都看见了,只是没有喊的力气。”
“对不起,他娘一个劲的说对不起,因为害怕和侥幸,她装作了毫不知情,他娘害怕说出实情再次招来祸患,侥幸,也许那个被抱走的孩子可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可是,最终对不住的还是那个小男孩。”
“他娘把所有的首饰都给了小男孩,说她不爱他了,她一直都在利用他,利用他保护自己的孩儿,让他滚,趁了夜远远的滚,再也别回头!”
罗琦难以置信的捂着嘴,这个小男孩……可贺姨不是好好的活着吗?忽的,她想起贺家桌子上的两尊泥像,一男,一女……
“为什么没走?”
“男孩也不知道为什么没走,他躲在屋子外面听他娘一直骂他滚,从他有记忆开始仅有的一次骂他,就是叫他滚!可是他要滚去哪里呢?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扮演的是谁……他害怕,那么的爱他的娘都变的好可怕,外面的人更可怕……”
“后来为什么不走?”
“后来……他知道他娘临死的时候,都在牵挂那个没见过面的孩子,他看着别人家肆意成长的少年,不想再把那样一个少年拖进黑暗里,这样做,娘会再次对他笑对他好,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不是吗?”
“那贺姨知道吗?”
贺子庸摇头,罗琦无法想想一个稚子如何背负着这些长大,眼前的男子这一刻脆弱的想一块薄瓷,“能跟我说一说男孩的母亲吗?”
“她很美很美,美得不止是人还有内心……是你和十郎的对话,让我恍然,原来她是爱我的,一直都爱,甚至超越了爱她不曾谋面的孩子,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