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了脸上的伤后,外头的雨也停了。
连音付诊金时,医馆的大夫还推辞了一番,说本就是举手之劳,不愿意收她的钱,连音说了好一番话才让大夫收下了钱。
待出了医馆,和尚冲着连音合十行了一礼,谢谢她的善心。如今雨停,也该是分道了。
连音的心情不错,加之雨后一股清新干净的味道,使得她心境更好,看这和尚也顺眼,忍不住多说了两句,“扬州城郊的寺院都已毁了,师傅若是去挂单,怕是要白走一趟了。”
和尚垂着眼眸,说,“多谢女施主提点。”
连音看他自大夫说出城里僧尼死也不愿还俗的事后整个人便有些恹恹的,心下也知道他的情绪由来,沉吟了下便指点说,“虽然扬州城已无寺庙可供师傅挂单,但盐官的安国寺,师傅还是可以去看看的。”
“盐官安国寺?”和尚喃喃的重复了遍。
连音笑笑,“据闻安国寺的主持乃是唐室宗亲,那里较之别处自然多有不同。师傅去那里挂单,定可安然度过眼下困境。”更何况,那里还有下一任唐室皇帝,比起其他地方当然更为安全。
和尚听她这么说,不禁眉眼里带了一份喜色,忙是合十行礼,谢她的提点。不论真假,他都决定去盐官看看。
连音看他转身就要走,不禁又叫住了他,“师傅,去盐官的船,要三日后才有呢。走水路不过几日,你要是走陆路,恐怕路上多障碍。”
和尚一听,本来爬上眉梢的喜色瞬间又掉了下来。
还要等三日……
和尚心下犹疑,不知道这三日,他该宿到什么地方去。如今的情势下,在哪儿都不敢久待,都是东躲西藏的,就怕哪儿都不安全。
连音瞧出了和尚的心思,雪中送炭的说,“师傅若是不嫌弃,这几日可宿到我家去。也算是让我谢过师傅的搭救。”
和尚看她,口中忙说阿弥陀佛,很是不好意思应下她的好意。
但连音是真的心情好,也难得善心大发,便热情的引着和尚去家中。
说是她的家,其实说穿了就是世人常说的青楼。只不过,她有一进独立的小院子,小院子就在杨家舫的后边,紧邻着接客做生意的地方。
小院子除了间主屋外还有一间厢房,正好可以用来招待人,连音便将和尚安排在厢房里。
白天的杨家舫算的安静,和尚还不知道,可等到傍晚时,前院杨家舫逐渐热闹时,和尚便就听出了不同。虽然他从不曾逛过烟花柳巷,但并不妨碍他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又有许多的侍儿捧着美丽的华服进来院子找连音。也是到了这时候他才恍然想起来廊桥中那几个汉子说的话,他们说这善心的连娘子是青楼的女子。
连音挥手让侍儿们带着东西离开,直接说,“你们回去告诉鸨母,我这几天没得心情,让她也别来烦我。”
侍儿们一脸为难的互望了眼,踌躇了会儿后离开了连音的小院子。
连音等人全出去后才看向了和尚所在的厢房,房里开着窗,而和尚正站在窗边,显然将她赶人的一幕都看在眼里。连音不觉得有什么,大方的走过去,对和尚说,“让师傅见笑了。白日时候也没跟师傅实说,我是这杨家舫卖艺不卖身的娘子。让师傅宿在这烟花之地,也是怠慢师傅了。”
和尚连忙双手合十行礼,口中诵说阿弥陀佛,“女施主善举收留贫僧,贫僧心下感激不已,怎有怠慢之说。女施主……,是大善之人。”和尚词穷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只好说她是善人。
连音一笑,“我也并非什么善人。出家人常说因果,都是师傅先行了善举,我才投桃报李的。”
和尚忙说阿弥陀佛。
“这里晚上或许会吵闹些,还望师傅担待。”
和尚表示无妨,反正他晚上也会做晚课到很晚。
两人才闲聊了几句,小院子里忽然又来了人,人还没到,声音却先一步传来,“音音啊……我的乖女儿啊……”徐娘半老的鸨母扭着腰肢小跑着奔向连音,再瞧见连音的院子里还有个和尚时,鸨母脚下一个刹车,顿住了。手指指和尚又连音,一副吞了鸡蛋噎住了般,说不出话来了。
连音了然,解释说,“这位师傅白天帮我摆脱了几个登徒浪子,如今他没处去,我留他两日。”
“哦。”鸨母仍是戒备的看了几眼和尚,这才将全副心神摆到连音身上,“音音啊,你心情是哪里不好啊?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位陆才子?哎呀,身为我们这样的女子,你就该懂得天下男儿皆薄幸的道理。男人说的话,你听听便罢,当真就不必了。节度使的千金又岂是我们这样的人惹得起?”鸨母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话,大意是在开导连音,但话末就是她真正的目的,要连音去接客。
不过任鸨母好说歹说,连音都是一句不想去回她。鸨母瞪着连音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败在连音的坚持之下,不甘愿又没辙的离开了,临走之前还说,“那你休息吧,明天心情恢复了再说。”走了两步又忍不住提点说,“晚上歇息时记得把门关关好。”
和尚也听懂了保姆话里的意思,见连音回过来看他时连忙对她念了道阿弥陀佛。
连音对他点点头,道了声“师傅早些歇息”便回了房。
虽然鸨母同意了连音以心情不佳为由不去前头露面,但总有不甘心又仗着自己有点钱的客人要闹场子。连音的小院子一晚上就来了四五波闹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