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骤雨的一夜过去了,但是天空依旧没有出太阳。
早晨六点开始,各处的人们从住宅区拎包走出来,好像是大迁徙的动物,四面八方汇成一流,向地铁站方向移动。安检,刷卡,排队,人们类似工业流水线上的商品,一个挨一个,低头看手|机,神色麻木。北|京已经醒了,但是依旧有很多人沉在睡梦中,不肯面对第二天的世界。
陆枫今天起了个大早,先去小区周边的早餐店吃了顿好的,豆花煮鸡蛋加小笼包,心满意足。在地铁上用手|机把昨晚整理的资料浏览了一遍,脑海里重温了预备的说辞。陆枫信心十足地握拳——一定要说服杨融放弃撤片!
一路脚步轻快。输了密码开门,今天她应该是最早到的那个吧?
先搞一下卫生好了,虽然一向不喜欢做多余的事情。但是,会|议桌乱成这样,不得不收拾一下,不然看着心烦。把纸笔都归位,窗户打开透气,地上还有些纸屑,索性扫个地。公共区域打扫完毕,还剩杨融跟钱琼的办公室。不知道锁了没有?
陆枫拎着扫帚走过去,轻轻一推,门开了。
“杨融?”陆枫唤了一声,没有回应。
轻手轻脚走过去。杨融趴在办公桌上,后背一起一伏,呼吸不畅,睡得不很舒服。
奇怪,这人昨天加班了吗?
杨融的电脑也没关,晃晃鼠标,屏幕亮了,上面显示出一份文件。
陆枫下意识就把脑袋扭开了,万一是商业机|密怎么办?但是……
刚才似乎看到了在意的东西。
是自己编导的那部微电影!
顾不上避嫌,陆枫扭回头,一字一句读下去,心跳越来越快。还没把文件念完,陆枫就受|不|了|了,伸手摇晃着杨融的肩膀。
“杨融,这个合同怎么回事!你该不会打算要签吧!!”
杨融本来就没睡几小时,挂着黑眼圈迷迷瞪瞪醒了:“嗯……?”
“这个!”陆枫指向电脑屏幕,“你要叫达哥撤资吗?”
“哦——”杨融眨眨眼,有气无力地,“对。”
”怎么会这样?!”
杨融打了个哈欠,发了会儿呆,慢悠悠回道:“因为要撤片,他叫我赔偿损失,我赔不起,他就要撤资。”
“怎么这么突然?”陆枫不可置信。
“不止是达哥,钱琼也要撤资了。”杨融满脸倦意,好像经历了一场抢|劫,往日骄傲自信的神态全部消失了,像只斗败的公鸡,散落了一地鸡毛。
“钱姐?怎么会?”陆枫惊呆了,“片子跟她有什么关系?”
“片子跟她没关系,但是跟陈权有关系……反正钱琼不干了。”杨融皱眉,摁压着太阳**,“你小点声,我已经头痛一晚上了。”
“你们——要散伙吗?”陆枫瞪大眼睛,“怎么会这样,才过了一个晚上,怎么……?”
“不止是散伙。”杨融摸出一根烟,左左右右找不见打火机,懊恼地将烟丢开,“我得申请破产了。”
“怎么会……?!”陆枫彻底慌了,手里的笤帚掉到地上,发出“咯噔”一声。
“等等,不会这么突然的——杨融,你冷静一点,好歹也是四五年的公|司,怎么能说倒就倒。”陆枫拼命冷静下来,“这个合同,还没发给他们签吧?我们再想想办法,你别急,我有认识的老|师也是自己开工作室的,我们可以去问问他,好吗?”
杨融没回话,只是静静看着陆枫,突然有点欣慰。
“你比起最开始进来的时候,已经成长不少了。”杨融居然笑了。
“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陆枫对杨融怒目而视,“不要说得好像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这个公|司有二三十个员工,你拟出这么草率的合同,有为我们大家着想吗?!”
“我哪里顾得上。”杨融长出一口气,“光是昨天晚上,已经耗费了我半条命。”
见杨融已经开始自暴自弃,陆枫连忙哄她振作:“别这样,杨融,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有我陪你一起,好不好?”
“不行,这次真的玩完了。”杨融垂下眼,“钱琼跟达哥,我已经彻底得罪了。我对不起他们。”
陆枫不解:“不就是个片子吗?怎么……”
“这里面的原因太多了,我一时没法解释清楚。”杨融摇摇头,“好了,不说这些闲话了,你去给大家打电|话吧,告诉他们今明两天休假。再把财务叫过来,我们对账,看看能不能把最后一笔工|资发出去。”说着杨融就拿起手|机。
“等一下!”陆枫把杨融的手摁住了,“好吧,就算达哥跟钱姐撤资,公|司就一定要倒吗?我们不能缓一会儿精神,重新找|人投资吗?”
杨融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沙哑着嗓子开口。
“怎么,你以为我愿意啊?眼睁睁看着血汗付诸东流……”
杨融把陆枫的手甩开,实在被|逼到极限,终于怒吼出声:“我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啊!!”
陆枫从来没见过杨融这么暴怒,一时被吓呆了。
“一个小小的疏漏而已,最后居然——”杨融再也忍耐不住,彻夜的超负荷工作与巨大的心理压力在一瞬间爆发出来。她横手一扫,办公桌上的东西乒乒乓乓掉了一地。“我x!”
陆枫听见杨融爆粗,明白这人真的是气急了,咬牙默默走出去,给杨融留下发|泄的时间。
陆枫在走廊给钱琼打了个电|话。
“钱姐应该会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