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跳了一下,再听到放债一词,他的脸色已经开始有些不对了。

“如此大的数额,再通过赌坊和放债的敛财,这些年这数目该翻了多少,臣不得而知。但臣可以猜测的是,这笔钱或许根本不由臣的堂兄支配。”

“哦,莫非,”建元帝的语气非常轻,却带着风雨欲来的气息,“你是想状告你的祖父,或者说是叔婶?”

“回陛下,非也。”顾淮微微抬起头,却仍秉持着不可直视天子的律历,“日前,堂兄所辖赌坊欠下一万两巨债,京兆府尹判下债责,婶娘却道府中无法拿出这笔债务,料想连一百万都无法拿出,怎么会是拥有几千两黄金之人所言?”

建元帝心道这顾淮还是年幼,太天真,不知人心的贪婪,即使是坐拥天下金银无数的帝王,他觉得一万两还是有点不想拿出去的……

只听顾淮接着不负责任地给仇人下绊子,“……那么臣却是无法得知,这笔巨大的金额去了何处,何处会需要这么大笔银钱呢?”

何处?建元帝忽然福至心灵,向来最花钱的地方在哪里!军队!顾的亲舅舅泰安候便驻扎在西南边境,莫非此人有不法之意,不然为何要囤积这么大的一笔财富?帝王心术向来奥妙,不知不觉建元帝已经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并且从顾三年前特地进入通政司,开始谋财这个细节,想象到了泰安候绝对是谋划已久,却还放着自己的亲妹妹杜妃来迷惑自己?此时的他已经完全选择性遗忘了是自己主动倍加宠爱杜妃,且给予了杜家无限荣耀的。听完顾淮这一番话,建元帝微微眯了眯眼,终于想起了皇室的秘密机构——皇家暗卫。

于是还没奔赴到目的地——西北边疆的尚止被紧急的一道帝王密令,直接调往了西南,而只是不负责任丢黑锅给仇家的顾淮对此毫不知晓。

顾淮离开乾元宫时身上背负了新的皇命,与内务府共同安排太后千秋盛宴。这名头听上去似乎是件好差事,当然事实上也不错。不过实际上作为一名通政司的右通政,他主要负责全程安排盛宴中该动笔杆子的工作。

比如,安排人抄送名单、礼单等,通告天下,表示太后寿宴百姓同喜等,顾淮也不去想自己的一番话惹得建元帝开了多大的脑洞,直接一头扎进了内务府。

却说顾淮离开了乾元宫,建元帝却久久地坐在龙椅之上不曾挪动,久到沐恩太监也顾不得不打扰帝王思考了,轻声问了句,“陛下?”

“沐恩啊。”建元帝终于开口了,声音却沙哑得似乎一夜没睡,沧桑而沉重。“你说,这些年来,朕对杜妃,是否真的荣宠太过?让那杜家,竟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只是杜家持身不谨罢了,陛下切莫为此伤怀。”沐恩太监劝道。

“这么多年,朕待镇国公府也是如此,沈家人依旧立身持正。”建元帝感慨万分,“些许有些人,真的无法代替吧。”

“陛下,元后值得您的对待。”饶是谨慎如沐恩,此事却也忍不住为自己那旧日主子说句话了。元后二字在后宫之中早已成为禁语,沐恩此时却开了口。

这一开口,仿佛打开了建元帝思念的潮汛。他微微苦笑了一番,翻开了之前未曾批阅的奏折,正是卫国公请立世子的那一份。他顿了一顿,“杜家人,确实经不得朕的这一份恩宠。”

言罢,他提笔,在奏折下方批复,“按祖例,驳国公爷之私心,仿先规立长房长子顾世安为继。”

于是顾淮刚与内务府洽淡了具体的流程,回到顾府时,便直接观看到了这些天自己唱的好戏,终于出了结果。

又是一道圣旨,在国子监的顾世安被紧急召回,直接砸到了他脑袋上的,是悬了几十年未立的世子之位。

杜璃玉直接晕了过去,而在她晕倒之前,圣旨上特地吩咐了,一百万两三日内必须还给债主。

卫国公府的风向立即变了,连木子姑姑都忙着给府里确定的未来主人提了个讨好的笑容后,才想起来要送自己主人回去休息。

大房似乎瞬间成为了卫国公府所有下人们的心之所向,方送走了宣旨太监,便有不知哪个院的反正不是大房里头的丫鬟,直接抹了比往常艳|丽许多的胭脂,为还没离开待客室的顾世安父子端上了香茶,“老爷,少爷,婢妾为二位送上香茶,请二位慢慢品味。”

顾淮微微挑了挑眉,顾世安却还是有些怔愣地看着手中的圣旨,许久后他抬起头看着顾淮,“跟我到书房去。”

二人离去的身影简直刺痛了盛装打扮的婢女的心,她哭着在众多婢女的嘲笑声中跑走了。

顾世安的书房顾淮前些时间找店契的时候刚来过,让人打扫了一番,倒也没多少灰尘。顾世安先行一步进了书房,将圣旨摊在书桌上,面色复杂地看着顾淮,“是你做的?”

顾淮无辜地睁大了双眼,“父亲也太瞧得起我,我怎么左右祖父和陛下的想法。”

顾世安听闻此言却并未松开眉毛,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又问道,“听闻顾进了内务府大牢,其中可有你的手笔??“堂兄不仅监守自盗,还挪用亏空皇上的内库,这可不是我逼堂兄的吧?”顾淮一一解释。

“顾淮。”顾世安终于端正了面容,只是眉梢还藏这极深的愁绪,“为父并不想成为世子。”他慢慢地站起身,望向了窗外,“为了这一个世子之位,我实在失去得太多,没有再能承担这个位置的东西了。


状态提示:58|56|--第2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