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齿刘半琴此举,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紧邻刘半琴的柳虚生也有些尴尬。唐正延面色不变,却是暗暗捏紧了手中的酒杯。
他不过是放出了一些风声,难道杜巾真的受到了影响,动了收徒的心思?
刘半琴见杜巾不说话,正要再开口游说,不料杜巾嘀咕了一句什么,突然一拍地坐了起来,双目清明,看起来半分醉意也没有。
“你……”刘半琴瞪大了眼睛,感觉自己被耍了。
“我什么?”杜巾笑吟吟地迎着他惊诧的目光,眼里醉意浓烈,之前的清明仿佛只是众人的幻觉。他又捞起了一只流觞,仰头饮下,也不顾酒液是否洒了一身。
随后,霍然起身,面向洛神湖,双臂大张,神情亢奋,似要一跃投湖,又似要拥抱住这无比秀丽的湖光山色。
“如斯美景,如何不令人大起作画之心!”他说着,猛然回过头,迎着众人惊疑的目光,大笑着对在场的年轻人道:“就以‘惊’为题,以此间美景为衬托,两个时辰为限,你们谁画的最妙,谁就是我今日的徒弟!”
他的语气慷慨激昂又神神叨叨,陆海发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因他的话而跃跃欲试,又因他这番表现而心中没谱。
这别是酒后胡言,又来耍他们的吧?
唐正延听到杜巾的话,却是立即优雅地起身,微笑着吩咐身边的侍者道:“立即命人备好桌案与文房四宝。”然后,又对在场的年轻人道:“诸位若想作画,可在凌波亭附近则任意之地。”
他的举动提醒了众人,管杜巾是不是认真的呢,先画出来再说,这么多人看着,他名望那般大,总不能真的耍赖不认,说不定最后中选的就是自己呢。
陆海发与徐行也要随众人步下凌波亭,徐行的推荐人,当朝行书大家三竹先生没有让他们即刻离去,微笑着嘱咐了他们一番:“莫被名利束缚了心思,喜欢怎么画就怎么画。云清老弟行事也罢,收徒也罢,一向随心而为,一切随缘就好。”
陆海发与徐行恭敬地谢过了他的指教,才下亭去选作画的位置。
不似大多数人选在上亭能看到的湖边作画,陆海发选的是一处较为僻静之地,不论是距离湖边还是凌波亭,亦或是其他作画之人,都保有一段距离。
他在听到杜巾所说的要求时,便有了创作的思路。
既然“惊”是主题,景是衬托,那么最佳之选,莫过于画此间最令人惊讶的一幕——唐正延向众人宣布,丢人的杜巾便是声名煊赫的云边老人时众人的反应。
若是真的画这一幕,想法不可谓不大胆,在创作上,又可借众人各不相同的反应凸显画技。
只是……他心中始终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反对。
他最想画的并不是这一幕,而是他初初见到唐正延的时候。那份震惊,令周围的山水都在瞬间黯淡失色,那才是他心中最值得画的“惊”心的时刻。
不过,若是真的画那个场景,在技法的展示上,就要吃亏了。
陆海发权衡再三,想到三竹先生的话,终于还是决定随心而行。
到了交画的时间,其他人大都已请杜巾看过画作,陆海发才带着自己的画返回了凌波亭上亭。
杜巾许是真醉了,半眯着眼,衣襟大敞地坐在地上,酒液洒得周围星星点点到处都是,却浑然不觉,只是盯着面前柳虚生的画,不住点头。
陆海发定睛去看,柳虚生画的正是之前被他放弃的那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