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好酒。”徐将军将酒杯拿起,放在鼻尖闻了闻,随即想起了什么,将面前的杯子放下。尚在营中,他们是不能饮酒的。能闻一闻,已经很好了。
“等你小子成亲的那天,我一定要好好喝个饱。”傅昭慢慢走着,任由春天依旧带着些凉气的风带走他身上残留着的酒味,而后回响着的,是徐将军最后的这句话。成亲、长相守,光是想想,他都觉得幸福。傅昭闭上了眼,鼻尖仿若能闻到那淡淡的桂花气味,待得八月桂花香,他就该在她身边了。然后,一世不离。
感觉身前有人,傅昭猛地睁了眼,做出了防御的姿势。看清来人之后,傅昭放松了身体。
“有事?”自从董月皎的事后,若非必要,董文烨一般是不会在他跟前出现的。
“她在议亲了,马上要成亲了。”
傅昭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董文烨的意思,“是好事。”
“是个秀才,今年春闱过后待他中了举,就成亲。”傅昭其实并不关心董月皎会嫁给什么人,比起前世的早逝,这辈子她依旧还活着就已经很好了。可是很显然,董文烨并不这么想,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这科一定能中,连国子监的邹祭酒都夸过他。他虽出身寒门,为人却好,不介意月皎的腿疾。”
傅昭只是点了点头,“她是个好姑娘,得此良婿也是应当。”
董文烨仔细地观察傅昭的神色,见他说的十分诚恳,并无一丝不愉,终是泄了气。他没有说的是,月皎不愿,她还在等着他的回心转意,可看傅昭这般应答,终归是神女有心。
傅昭在原处站了会儿,待得脚步声渐渐远离,他回头望了眼。秋闱……若他没有记错,今年阿笙的那位表哥也会参加秋闱,且他……傅昭继续前行,既然是邹祭酒看中的人,那必是不俗的,便不是状元,名次总也不会差到那儿去。况今科的状元,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了的。
傅昭经过校场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沈陌,并不是刻意寻找,只是他太显眼,在鸡群里站着一只鹤,哪里能不显眼呢?旁人的靶子,周围的箭比靶心的多,脱靶的箭更多。大约是见到傅昭心虚、紧张,那些人虽然十分卖力地继续拉弓射箭,落在地上的箭矢却越来越多。
至于沈陌,大概没有人提醒他,他这拉弓挽箭的熟练模样,真的不像是短短几月能有的。
似乎是注意到了傅昭的目光,沈陌回过了头,直直地看向傅昭的方向,手中的动作却并未停顿,下一瞬,一支箭矢应声落地,被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虽然沈陌不是第一回露这一手,不过叫好声依旧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傅昭却只是定定地望着他,掌心不自觉地捂住了胸口,就像那天一般,他拼尽全身的力气,只想捂住那个血如泉涌的巨大伤口。那一天,沈陌是不是就这样利落地将那带着引血槽的箭矢射向他,在他将后背留给他的时候。
不远处,是徐铭和赵城,徐铭是中两箭,脱一箭,十分规律,赵城则是箭箭落空,偶尔中一箭,中的也是别人的靶,傅昭冷笑,他们的本事如何,他最是清楚,若是他们这样差劲,他怎么会提拔他们做他的副将。只是他们装的太好,而他太信与他出生入死多次的他们。他总以为,那样的情谊,不会是假的。可就是这样的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沈陌朝他举弓……他们不但要了他的命,还坏了他的名声,阵前饮酒寻欢,当真死有余辜。
傅昭几步上前,‘借’了面前一人手中的弓,从他的箭囊中抽出三支箭,在众人还未完全反应过来之时,箭矢已然落在了靶心处,一支接一支,虽是同时激发,却只有一支箭落在了靶心之上,其余两支,俱都落在了地上,对开。
旁人看的并不清楚,沈陌却看清了,傅昭这三箭,第二支将第一支破开,第三支将第二支破开,现在在靶心之处稳稳扎着的,是第三支箭。傅昭接受了他的挑衅,也还以颜色。可那又如何,骄兵,必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