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天鸣捏着他的指头,往文件上摁下去,一边摁一边好言好语地劝着:“爸爸别激动,医生说你不宜情绪波动过大,那样对你的康复不利……这只是一份委托管理的文件,又不是股权转让,我做得好,你老人家的财产也有增益,对不对……”
他正说着话,眼看着赵良卯的右手食指就要落在文件上了,窝在沙发里的裴娇倩突然冲过来,一把抢过文件,大声质问裴天鸣:“爸爸,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逼外公?”
裴天鸣转头看女儿,眯起眼睛:“娇傅,你这是要做什么?大人之间的事,你不要参与好不好?”
“不!”裴娇倩鼓足勇气,瞪着裴观承,“我有权参与,我也是赵氏娱乐公司的股东!我妈妈更是大股东!没有我们两个的意见,这份文件不能生效!”
裴天鸣朝着裴娇倩走过去,边走边伸手:“娇倩,你弄清楚,这不是股权转让,只是在外公生病期间,暂时代理管一管公司,这事不需要股东大会决定,只需要过半数董事同意,就可以了。”
“我妈妈也是董事,她还没有同意呢!”裴娇倩被逼得一步一步后退,强撑着一口气,与裴天鸣对峙。
“孩子,你听不懂爸爸的话吗?只要过半数董事同意就可以了……”裴天鸣伸手去够裴娇倩手里的那份文件。
裴娇倩将手一扬,躲了过去:“外公是董事长,他不同意,谁说也没有用!”
裴天鸣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所以我来征求外公的同意啊,你不把文件给我,外公怎么能在上面摁下手印呢?”
“外公不会同意的!是你把他气得病倒,他怎么会同意把公司交给你去管?”
说着话,裴娇倩已经被逼退到了窗口,退无可退,她情急之下,就要把文件撕掉。
裴天鸣伸手一指她:“娇倩住手!你想清楚!你是谁的女儿?你是我裴天鸣的女儿!只要你还认我这个爸爸,只要你一天姓裴,我就保证你的荣华富贵!除非你不想做我的女儿!”
裴娇倩的双手捏着那份文件,看着裴天鸣那严厉的目光,心里怵怯,竟然下不去手把那两页薄薄的纸撕碎。
她护着外公,纯粹是出于情感本能。因为从小到大,她是在外公的庇护下长大的,她与外公的感情最好。
可是裴天鸣的话,又句句说进了她的心里去。现在妈妈和外公的情况都不好,她已经陷入了无助的境地。也许将来,妈妈真的获罪入狱,外公也从此缠绵病榻不起,她还能依靠谁?
就在她犹豫的这几秒时间里,裴天鸣出手如电,从她的手里抽出那份文件,转身回到病床边上,抓住赵良卯那只沾过红印泥的手指,在文件下方的位置摁了下去。
赵良卯的指纹印上文件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开始呼吸急促,浑身不受控制地抽搐,嘴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像是身体里有一只困兽想要冲出牢笼时发出的吼啸。
裴娇倩吓坏了,缩在窗子那里,眼泪噼哩啪啦往下掉。
裴天鸣却很镇定,迅速地将文件收好,从床头的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巾,将老爷子沾了印泥的食指擦干净。做完这一切,他才按下床头的电铃,呼叫医生和护士。
很快,护士就冲了进来,紧接着是医生。
主治医生一进门,看到赵老爷子的状况,当即就怒了:“怎么回事?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状况啊!”
主治医生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裴天鸣。
裴天鸣无辜地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我一大清早来看望他老人家,刚进门不一会儿,他就突然发病了。”
主治医生显然不相信他的话,转而看向裴娇倩。
“我……”裴娇倩抹了一把眼泪,怯怯地看着裴天鸣,支吾了几句,最后说:“是的,什么事也没有,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就突然发病了。”
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始对赵良卯进行抢救。
大约半个小时后,赵良卯终于安静了下来。医生松了一口气,摘下口罩后,严肃地警告裴天鸣:“他刚刚这是癫痫发作,不可以再让老人家受到任何刺激,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大夫辛苦了。”裴天鸣客气地向大夫点头。
医生和护士都离开后,裴天鸣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赵良卯,转头对裴娇倩说:“我看你也挺累了,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休息好了再来陪外公。”
说完,他迈步出了病房,离开了。
直到裴天鸣的脚步声消失在病房门外,裴娇倩才从窗边挪到病床前。她低头看着病床上的外公,脸色灰白,脸上扣着呼吸面罩,闭着眼睛,皱着眉头,身体无力地平摊着,十分疲惫的样子。
“外公……”她唤了一声。
赵良卯眼皮都不曾动一下,毫无声息。
裴娇倩突然害怕了。
刚才爸爸强行拉起外公的手,在授予管理权的文件上摁下手印的那个场景,再一次回到她的脑海中。
她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崩裂,世界很大,她很孤独无助。她的脑子从来只识记名牌和男人,面对复杂的人生选择,她茫然无措。
外公现在这样的状况,即便能活下来,也是一个活死人了吧。
爸爸到底靠不靠得住?他能落井下石,将妈妈死死地困在羁押所里,能把外公气得中风,还强行逼外公按下授权的手印,那么会不会在将来的某一天,他连她这个女儿的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