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御田便被朕给荒废了,如今只被御膳房的奴才们用来种些葱蒜香韭之类的小零碎。去岁旱灾,大约就是上天和先皇因此而降给朕的惩戒。”朱时泱说着,微微有些黯然,仰头望了烈日炎炎的晴空一眼,又望了望眼前绵延的麦田,若有所思,道:“不如朕今日就在此演耕,哪怕只是拔拔杂草,浇浇水也是好的,只望能对朕往日的过错弥补一二。”

吴仕甄劝道:“皇上三思,这酷暑炎炎的,您龙体贵重,若是过度辛劳,沾染了暑气,本官便是死一万次也担待不起啊。”

王麟也道:“是啊皇上,这个时节,麦田中什么都有,皇上仔细被蚊虫扑到。”

朱时泱心意已定,一边抬步往麦田深处走,一边浑不在意地挥手道:“不妨,朕不怕暑热,更不惧蚊虫。想当年朕还小的时候,就时常在御花园里捉蛐蛐,粘知了,可开心了。朕还被蚂蚁咬过呢。”说着,伸出手来给身边的陆文远看,朱时济在一旁调侃了几句,很快就将话头拐跑了。

吴仕甄和王麟见实在劝不住,只得去田边找来一位老农,暗中叮嘱了几句,又找来两顶大草帽为朱时泱和陆文远遮暑。朱时济因着大病初愈,不宜太过劳累,被朱时泱安排在田间的草棚里休息喝茶。

朱时泱在陆文远的陪同下,脱去外袍,只着一身纯白中衣,肩扛锄犁,头顶草帽,向麦田里走去,远远看来倒颇像那么回事,可实际操作起来却不止差了一星半点。原来朱时泱生养在深宫,此前哪里干过农活,连挑水都找不着平衡,即便有陆文远在后头帮扶着,也一路连泼带洒,等到了田里再一看,前后两桶水都只剩下半桶不到,裤脚却被泼出的水沾湿了,和着溅起的泥点子,当真狼狈不堪,君臣两个都撑不住笑了起来。

衣衫既已脏了,便都没了后顾之忧,干起活来也放得开手脚了,陆文远遂抡着锄犁在一旁为麦苗松土,朱时泱则跟在老农身后拔除杂草。那老农显见是干惯了农活的,动作极为利落,杂草在他手下被一棵棵拔除,田沟两侧的麦子便越发显得整齐蓬勃了。朱时泱有样学样地跟了一会儿,觉得弯腰驼背的有些累,便干脆跪爬在了地下,不一会儿就滚得浑身沾满了土屑,像刚从圈里跑出来的泥猪一样。

这个时节,田里的蛐蛐还没有长大,尖嘴的蝈蝈却可以跳的很高了。朱时泱孩童心性,除草之余,难免被吸引了注意力,见一只足有拇指大的碧色蝈蝈从眼前蹦了过去,便情不自禁地跟着爬了两步。

可惜那蝈蝈虽生得胖大,却十分机警,尖嘴上的两只须动了动,便憋足劲飞到远处去了。朱时泱扑了个空,抬起头来,早已寻不见那只蝈蝈的影子了,却一眼搭上了不远处的陆文远,他的身形一顿一顿的,仿佛正从田里用力往外拔着什么。朱时泱有些好奇,凑上前去一看,原来是锄犁卡在土里拔不出来了。

朱时泱很有些好笑,在一旁将陆文远的窘态看了个够,才上前去从他手里接过锄犁把子,笑道:“行了,朕来帮你。”

陆文远此时已使力使得将雪白一张俊脸都憋红了,虎口也被粗糙的犁把磨得火辣辣的疼,只得讪讪放了手,退到一边去了。朱时泱含笑看了他一眼,手下用力,觉出是锄头被土下的一块石头卡住了。朱时泱干农活的技艺没有,蛮力倒是很有几分,稍一使力,就将那块岩石从土里翻了出来,还牵连着带倒了周围的几株麦子。

陆文远从他手里接过锄犁,表示了感激,道:“皇上快把这几株麦苗栽回去吧,农人对待庄稼就像对待自己的子息一般,待会儿若是被那老伯看见倒了麦苗,可是要生气的。”说着,就要蹲下身去重新栽种倒伏的麦子。

朱时泱的心思却全不在这上,拦了他一下,伸出一只手道:“你先别忙,你用力握住朕的这只手试试。”

陆文远不明所以,却又一时不敢细问。朱时泱的手就伸在眼前,虽然沾染了泥迹,但仍能看出那手是保养得宜的,肤如凝玉,五指纤长,掌纹蜿蜒清晰。陆文远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犹疑道:“皇上,臣的手沾了污泥,甚是腌臜,恐怕……”

朱时泱不耐,打断他道:“朕的手也不干净。朕叫你握,你便握着就是。”

陆文远见实在拗不过,便将手往衣服上使劲擦了擦。他擦得甚是认真,连朱时泱在一旁瞧着都笑了起来。陆文远这才犹犹豫豫地探出一只手,握住了朱时泱的手掌,却也不敢用力,只是轻轻地贴在上头。

倒是朱时泱反手握住了他,道:“你用力握着朕,有多大力气就使多大力气,不必害怕把朕弄疼了。”

陆文远越发惊疑不定起来,皇上心思活泛,总爱出些新奇点子他是知道的,却想不出此番究竟用意何在,只得使出了几分力道,紧紧握住了皇上的手。

朱时泱却似并不满意,挑高了一边的眉毛,问道:“你就这么点子力气?”

陆文远方才只用了五六分的力气,只因朱时泱虽说过不必害怕把他弄疼,但他毕竟是皇帝,陆文远并不敢使出全力。此番被稍一质疑,陆文远便有些心虚,只好又使出了几分力道,更加握紧了皇上的手。

朱时泱却仍是摇头,道:“你用两只手一起试试。”

陆文远此时已猜到了皇帝大约是在试他的力气,便加上了另一只手,握着皇上的手一同用力。朱时泱感受着他的力道,觉得虽有些疼,但也不过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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