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院落旁竖着座凉亭,石桌上摆了几个个头小巧的玉盏,清酒冰在凉盆里,有清秀的小丫鬟时不时替空掉的杯盏里续上清酿。
院落空地上,白衣少年身姿蹁跹,长剑闪烁出一道寒凉的光,闷热的空气里鼓荡出阵阵气流,带起地上几片落叶飞舞。
扶黎搁下手中的玉盏,面色带笑,浅浅地酒窝印在白嫩的唇角边,“听说管事今日亲自带了一个双儿进到咱们院里?”
扶青翘着腿坐在石凳上一晃一晃,闻言挑了挑眉,尤为悦耳的嗓音里透出一种荡漾的感觉,“对啊,咱们院里又添人了~阿黎你高不高兴呀~”
扶黎笑着,却说,“不太高兴。”
扶青恍然状地点点头,从石桌上拿过自己的玉盏,也不喝就拿在手里晃着,清液在玉盏摇晃地像是一处小漩涡,沿着杯沿的方向像是虽是都能飞溅的样子。
眉清目秀的小脸上泛着无辜,努了努嘴,扶青嗓音清越,泛着空灵,“怎么办,我也不高兴呢~”
重新拿起续满清酒的杯盏,扶黎轻笑一声,偏头看向院里。
空地上,舞剑的白衣少年身姿依旧轻盈,只是额角渗出细密汗珠,有两三滴顺着鬓角滑落到下颚。随手挽了个繁复的剑花,收下行云流水的剑式,少年察觉到亭中人的目光,侧过身子,用一双略显清淡的眸子望向凉亭里的二人。
“阿央,你说我们要不要去跟新来的小双儿打个‘招呼’呀~”
摇了摇白嫩如葱的手腕,扶青细长的双腿已然翘在了石桌,满是明媚地朝少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空灵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细腻甜美。
“锵”地一声将长剑收回剑柄,楚央眼底是一成不变的平静。
“一起去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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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沈公子便是这处小院的主人了。若是沈公子还有什么想要添置的尽管跟小的说,小的禀报主子后会尽数为沈公子准备。”
拿起桌子上的银两,管事如同老佛爷的脸笑的温和,“对了,主子还说,沈公子尽管进了院里,却还算不得后院之人,所以丫鬟小厮也是没有安排的。”轻咳一声,管事观察着沈念远的表情,“沈公子怕是要自己辛苦些了。”
“远儿,你这,管事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沈父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怎么好端端的,咱便成主子了?”
听完管事所言,沈念远眸底惊讶了一瞬,自进屋起便一直恍惚着的神色恢复了些清明,他才摇摇头,拉过沈老爹的手臂,“爹,孩儿之后再跟您解释。”之后他又转头对管事颔首,“不辛苦的。”
“沈公子客气。”躬了躬身,管事道,“那小的现在便先走一步,前去回禀公子了。”说完,他就要跩着胖墩墩的身躯离开,却不曾想又被沈念远叫住,转身问,“沈公子还有何事吩咐?”
“麻烦托您给公子带句话,”紧抿的唇上多出一道苍白的印痕,沈念远缓缓开口,“就说……公子的心意,念远心领了。”
……
见管事走的远了,沈父这才从沉默中开口,苍老的面孔里是止不住的担忧:“远儿,爹爹不在的这月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是不是这封府的主子逼迫你——”
说着,沈父表情激动起来。
“爹,不是这样的。”沈念远赶忙伸手安抚下沈老爹起伏的胸口,半阖了眼说,“公子是个好人……”
“可他之前关了你柴房!”沈父不明白。
“那是因为有人陷害……”似是回忆起了那天夜里,沈念远的脸颊不禁染上绯红,但只一瞬,他又倏尔想起屋里那个满身鲜血卧在墙角的男人,脸色又白了下去,只低声道,“是有杂役诬陷我偷了他的银子,还揭穿了我双儿的身份。现在公子已经查明我是无辜的……”
沈父恍然点头又摇头,“那、那就算如此,我们是仆,也不应该被安排在这里啊……”
“爹爹莫不是忘了我的身份?”嘴角划过一丝苦笑,沈念远眉目间满是无奈,“双儿的身份一旦被揭穿,我们自然是要被赶出府的……只不过公子心善,才留了我们在这院里,也算是掩人耳目罢。”
“但刚刚管事不是还说……”沈父又想问,这封府的主子之前给他们选择里,不是也有留下五十两的出府银子吗?
可一触上沈念远的眸子,他又说不出话来了。
虽然半辈子过得窝囊,但沈父也是过来人,只一眼,他便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孩子怕是动了情。
——对那个fēng_liú名声远播在外的封府主人。
“爹爹……”沈念远看着沈老爹眼里泛起的浓浓的担忧,拍了拍沈老爹苍老干瘪的手背,轻声道,“孩儿有数。”
沈老爹一向是个宠孩子的,既然见着沈念远做下决定,也不在反驳,只是低低叹了口气,说一句去看看旁边的屋子,便出了正屋。
屋里只剩了自己一人,沈念远晃了会儿神,便坐在一张精致的八仙桌旁边收拾起包裹来。他跟沈老爹两人的包裹加起来就是全部家当,这还是之前管事先一步替他们从原先的住处收拾过来的。
粗布包里的东西不多,算上一些细软之物,也只有仅仅十两银子,而再多的钱,却已经在前段时间拿去医馆替沈老爹治病时花光了。
好在如今沈老爹虽然身子骨还是不比之前硬朗,但总不用日日垂卧在榻了。
想到大病初愈的沈老爹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打伤上看守柴房仆役的举动,沈念远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