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元昊震怒,“宋军夜袭琉璃堡?!”
张元看着军报,慢慢道:“吾祖,据逃回来的人说,宋军中确实有妖人助阵。宋军来袭时,堡中一无所觉,城墙自倒,城门自开,又有沙暴呼啸而来,遮天蔽日。”
元昊冷笑:“分明是守卫懈怠,竟敢推到什么妖人身上!”
张元不自觉放低了声音:“吾祖,已收到麟州细作来报,麟州确实来了两个异人。一个像书生,一个像纨绔。昨夜,此二人引水入麟州,之后就不见踪影。到凌晨,琉璃堡就教张亢破了,期间种种蹊跷,只怕又与此二人有关。”
野利遇乞道:“才两个时辰,怎能从麟州赶到府州,还要作这一番布置?应该只是巧合。”
张元看了他一眼:“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此事真无第二种解释。吾祖,臣以为,宜加强建宁堡守备,以逸待劳,不可冒进。”
野利遇乞道:“太师,你常劝吾祖要攻取汉地,直据长安,怎的又道‘不可冒进’?”
张元冷笑:“两国交战非童子游戏,胜负自有定数,一二人左右不了战局。大夏风头正劲,宋国却士气日惰,可见天命在我们大夏这边。我说要积极进取,攻下汉地,大体不错,但目前须多加防范,以免有失。”
张元和野利遇乞在营帐中与元昊筹谋许久,之后便告退出来,正碰上一个扮成兵卒的侍女。野利遇乞作为长辈,是看着拉木措长大的,见了这侍女,便略作关怀之态:“公主上哪去了?你等可有看顾好公主安全?”
侍女行礼道:“大王,公主微服出去散心了,有二十五人跟随,应是无虞。”
野利遇乞点点头,便离开了。那侍女松了口气,正要走,却被张元叫住。张元锐利的眼睛像鹰隼一样看着她:“带我去看看公主。”
侍女一惊,身子微微抖了起来:“何必劳动太师?公主只是在西边草地跑马,一会儿就回来了。”
张元却不肯放过:“公主昨日、前日都是天擦黑才回来的,又是微服,带的人又少。那二十五人里,会说宋国话的好像最多三五人吧?如今可不太平,那张亢生性嗜杀,听说还会生食人肝呢。”
张元将那没影子的传言说出,侍女吓得脸色惨白。
张元继续道:“自他来了,宋兵时常在城外出没,截杀夏国游骑,多少好汉就此没了头颅。我担心公主安危,你带我过去瞧瞧。公主无恙,我才放心!”
侍女战战兢兢骑上了马,带着张元及数名兵卒,向西行去。她向后偷看了张元一眼,在心中祈祷:“长生天啊,可别让太师见到公主和神子在一起……”
今天清早,她在帐中服侍公主梳头妆扮,亲眼看到一只洁白的鸟儿落在了挂铜镜的红珊瑚树上,鸟背上又跳下了两个小人,摇身变成了两个宋人装束的男子。当时营帐里的侍女都吓得跪了下来,不知来的是神仙还是精怪,公主却喊了一声“你可来了”,便抱住了那个穿黄衣的美少年,他却满脸羞红地退开了。
她不记得公主有个这样的情郎,便着意看了他的容貌。他有极长的眼睫和深深的梨涡,总是唇角带笑,眉梢含情。他专注地看着你的时候,眼底的亮光那样灼人,也许能把爱上他的人烧成灰烬。她突然想起来了,他就是上回与公主赛马、叼羊的那个人,公主还眼都不眨地把自幼不离身的羌笛都送给了他。公主在营帐里叮嘱她们,他是太阳神派来的神子,决不能将其行踪对外泄露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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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尼——”谢子文一边纵马疾驰,一边呼唤拉木措心爱的枣红小马,“小夏天!不许快跑!你要淘气,把你主人颠下来才是好孩子!”顷尼在党项语里就是夏天的意思。
拉木措娇嗔着扬起了小马鞭:“你再说一句试试!”白秀才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们。一见面,两人压根没有提羌笛里的诅咒,先约到这里来赛马、唱歌。谢子文曾说,拉木措是羌人传说中的春神之女,春风、细雨、流云和彩虹的化身。这个拉木措呢,不说话的时候确实如此。可她一开口,就从和风细雨的春天变成了热烈如火的夏天。
突然,望风的侍女着慌地叫了起来:“那边来人了!啊,好像是太师!”
白秀才望了一眼,正要招呼谢子文乘上木鸟暂避,念头一转,又平静下来:“不要紧,我们继续。”
拉木措停了一停:“我还真有些怕他。”
谢子文回马问道:“嗯?”
拉木措小声道:“他原是你们宋人,怀才不遇,便投靠了吾祖。为了证明自己,他一心劝吾祖进取中原做皇帝呢。如今他是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马上又要当国相啦。”
谢子文闻言道:“为了证明自己才高卓越,连国都可以叛,果然我也有些怕他。”
白秀才拨转马头,迎向张元来的方向:“你们玩耍,我去拦他试试。”
张元远远看见拉木措与两个宋国男子在一处,双腿一夹马腹,来得更快了。突然,其中一个白衣书生回头看到了他,不闪不避,反倒迎上前来。那是一个清隽温润的书生,眸中却闪耀着与其外貌不符的桀骜光芒,很轻易就让他想起自己当年。书生驻马,拱手道:“白某见过西夏太师。”
张元默然片刻,讥讽道:“你倒是胆大包天。”
白秀才微笑:“太师原籍宋国,你我本是老乡,我又何必诚惶诚恐,太过见外呢。”
张元望向拉木措和谢子文,策马想要过去,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