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王府的园子,多以假山怪石、四季翠植为主,并无多少花草。
在雒妃的眼里,这样的园子哪能叫园子,粗糙不精致,又无园趣,实在死板没看头。
她坐在凉亭里头,瞅着各处三三两两低语的女眷,忽的生出无趣来。
延安今日被秦寿拨了过来,他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一一为雒妃介绍女眷身份,当真是言无不尽。
“公主,可是要见见朱长史家的?”延安小心翼翼地问道,他记得王爷吩咐过,不管公主要面见谁,他都不用阻拦。
雒妃瞥了他一眼,抿了口茶水道,“那就见见。”
延安得令,招来一婢女耳语几句,不大一会,那婢女就领着一身穿桃红色褙子的女子过来。
那女子进了凉亭,敛衽行礼道,“民女朱白露见过公主,公主长乐无极。”
雒妃淡淡应了声,她看着面前的女子,忆起朱长史这个人来,每个藩王麾下,朝廷都会指派一名长史,长史掌王府政令、辅相规讽,总管王府事务。
且凡请名、请封、请婚、请恩泽及陈谢、进献表启书疏等,皆由王府长史奏上,便是藩王有过失,也是要即问长史的。
能任长史之职的,那定然是帝王的心腹大臣,不然如何掣肘藩王。
而朱长史,从前雒妃一直觉得此人一口陈词滥调,是顽固不化的老古板,也最是不同情面,按理这样的人,秦寿如何能拉拢?
可就是这样的人,在天下将倾之际,做了秦寿手中最锋利的一柄刀,一篇讨伐檄文,将她皇帝哥哥定为万死难辞其咎的罪人!
想起这些,雒妃神色难免沉了下来,她虚眯眼,望着略有忐忑的朱白露,胸腔之中一股子的气焰压都压不住,她的兄长,即便脾性再不适合做皇帝,那也不至于会是个罪人。
“哼,”她微勾嘴角,开口道,“不知朱娘子家中,朱长史可还好?”
朱白露矜持一笑,“家父一切都好,民女代家父谢过公主的关心。”
“哦?”雒妃拉长了尾音,带出明显的不喜,“本宫可不是关心,从前在京之时,皇帝哥哥的一言一行,朱长史都要劝谏一番,时不时扬言还要撞柱以明志,是以本宫不过觉得,朱长史来了容州这么多年,竟然还没撞死在驸马面前,真是出乎本宫的意外。”
这样恶劣的话,当即就让朱白露难堪起来,她咬着唇,根本不晓得要如何回话。
凉亭里虽没几个人,可对雒妃的举止,今个来赏花的女眷就没人不注意,故而雒妃的话,瞬间就传了出去。
“本宫乏了,退下吧。”雒妃懒得看朱白露委屈的模样,挥手将人打发了。
朱白露行了一礼,脚步不稳地出了凉亭。
雒妃看着朱白露离去的背影,讥诮一笑,她没现在就寻个由头发作了朱家,不过是看在那些事尚未发生的份上罢了,还能指望她对朱家有甚好脸色!
雒妃闭起眸子养神起来,今日赏花宴,她想见的人都见了,该做的事也都做了,端看后几日的情形。
在旁的延安瞄了雒妃一眼,见她面目姣好艳丽,此时神色柔和,哪里还有睁眼之时的贵气逼人,遂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要说他看不透王爷的心思,这是自然,毕竟王爷掌千军万马,决胜千里,心智非寻常人等,可他发现,连雒妃公主,他竟也看不透了。
首阳察觉到延安的小动作,她神色一冷,脚步半转,就挡了他的视线,像个护崽的母兽一般。
延安当即大窘,他摸摸鼻尖转过头,偷看公主天颜这种事,他一点都不想王爷知道!
却说这厢绀香领着青欢往安佛院去更衣,到了地儿,绀香腆着娃娃脸道,“青三娘子,婢子只熟悉安佛院,故而请三娘子原谅则个。”
青欢这一路已经冷静下来,她扬起和煦笑靥,“不碍事,容我去去就来。”
绀香眨了眨眼,衬着她那张脸,无害一如稚子,“三娘子,可是还需净手整理番?”
青欢环视圈已经大变样的安佛院,她心头一动,顺口道,“那就劳烦了。”
绀香摆手,“三娘子勿须客气,婢子去准备,请三娘子更衣后,在此处稍等片刻,切勿四处走动,公主不太喜……”
究竟不喜什么,绀香含糊了过去,她见青欢进了恭房,这才笑得单纯地走开。
青欢确定绀香不在了,她连忙从恭房出来,今日办牡丹宴,公主所有的侍卫和宫娥皆在园子里,故而此时的安佛院并无一人。
鬼使神差之下,青欢提起裙摆,抬脚就往公主住的东次间去,她心头嘭嘭直跳,并不肯定自己要做什么,可就是有一股子不甘促使她去瞧上一瞧。
到了东次间门口,她伸手推门之际,却是犹豫了,自幼的贵女教养,让她迈不出那一步。
脸上浮过片刻挣扎后,青欢颓然垂手,她敛着眸子,一步一步往外走。
她心悦表哥,也嫉妒公主,祖母还三天两头的为她相看人家,她只是想为自己而努力一次,以免日后追悔莫及罢了……
“外人有人吗?”
蓦地,有动静从一偏僻的厢房传来,青欢顿脚,她定定看着某处,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有人在外面吗?首阳姑姑可在?”
这下,青欢听的清清楚楚,公主的安佛院,那间厢房里,藏了个男子!
她心跳加快,像是要蹦出来了一样,整个人有顷刻的眩晕,口干舌燥,背心更是冒出热汗。
青欢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