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中的雒妃,颇为不安。
好似有一匹看不见的狼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她,无所遁形,她皱眉背心渗出冷汗来,一个激灵睁眼,就见是秦寿坐在床沿神色难辨地望着她。
她不自觉松了口气,睨着夹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驸马是嫌命长了不成?”
这才走了几个时辰,又过来了。
秦寿没说话,他半个身子都在暗影之中,唯有垂落在腿上的手是明亮的,以至于雒妃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雒妃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歪着头蹭了蹭软枕,有气无力的道,“驸马可以滚了,本宫不想看到你。”
她说话不客气,自个都活不长了,哪里还要同他虚以为蛇。
秦寿低声笑了,他探出修长匀称的手,微凉的指腹划过雒妃额际,瑰色薄唇抿出上翘的弧度,“没关系,本王看着公主就成。”
雒妃抬手搓了搓被他抚触过的地方,将额头揉的来发红,她这才裹紧了被子,嫌弃地看着他,“怎么没关系,你看着本宫,本宫渗的慌。”
秦寿指尖摩挲了下金丝楠木的床沿,在暗影之中的烟色凤眼深邃沉寂,仿佛高山之巅的冰莲,安静的连风都没有。
“公主是喜欢桃花胭脂还是莲花的?”他忽的问起这事,意味不明。
雒妃神色莫名,觉得目下的驸马古里古怪的。
秦寿没想得到答案,他仿佛只是随口那么问了一句,“公主安心休息,本王一会就回去。”
雒妃侧身朝里,闭着眼,好一会被秦寿那目光刺的浑身不适,她撑起点身,面目清冷地看着他,“驸马想如何,直说无防,看在本宫要死的份上,不是太过分的,本宫兴许都能应了你。”
她想的很明白,纵使最后秦寿还是会走上造反篡逆的路,她也阻止不了什么,不若现在卖他个好,好歹他还能将突厥赶出大殷,日后如能念着她的好,多少放她母后和皇帝哥哥一命为最好。
听闻这话,秦寿眸色微闪,他摩挲的指尖一顿,似乎还真想了想道,“杀了白夜?”
哪知这话一落,雒妃一抽边上的软枕砸他身上,这一下就用尽她全部的力气,她再克制不住心头涌起的怒意,“滚出去!”
秦寿毫不意外雒妃的反应,他抓着那软枕,平淡无波的道,“公主这是言而无信?”
雒妃懒得再跟他多说,缩下身拉起被子,眼不见心不烦。
秦寿没在多说什么,他不过初初想起很多前生的事,控制不住的想来看看她。
毕竟很多年了,他能记住的就只是她恨毒了他的模样,像眼前这样的相处还算是心平气和了。
分明只几个时辰的功夫,他却恍惚过了一生。
不过一刻钟,秦寿果然就离开了,雒妃察觉到动静,她也没睁眼,再然后她不知不觉间就又睡了过去。
第二日,她身子越发虚弱了,甫一睁眼,就见首阳等人乌压压地跪在外间,屋里的火盆还在烧着带血的中衣。
她认出那是她的,便看向首阳。
首阳勉强笑着道,“公主昨个半夜发病了一次,中衣染血,睡着不爽利,婢子自作主张给公主换了身。”
雒妃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晓得了,她张了张唇,蓄积点力气,声音软软的道,“出去!”
绀香等人不从,被首阳一瞪,几人不甘不愿地退到门外跪着。
雒妃觉得舌根发苦,她撑将起来,还没下地,双臂一软,又摔回床榻,让她头晕眼花,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首阳等人惊呼出声,“公主!”
可又不敢进来,趴着门方,可怜巴巴地望着雒妃。
雒妃缓过劲来,她觉得唇尖发凉,伸手一摸,竟是摔出了鼻血来。
她愣愣地看着一手的鲜血,无措地躺在床榻,不晓得要如何应付。
就在首阳要冲进来之际,一道玄色暗影刮过,秦寿当先蹿了进去,他从袖子里摸出干净的丝帕来,将雒妃扶起来点,小心翼翼地擦了她鼻尖的鲜血。
末了,才是给她擦手心。
雒妃皱了皱眉,她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哪知秦寿当先一句,“公主还是好生安养的好,这一脸血的,脏透了。”
分明是抚慰人的话,从秦寿嘴里冒出来,便膈应人的慌。
雒妃怒瞪她,“本宫……”
然才开口,就让秦寿捏着小巧的鼻子,他手里还端着碗黑乎乎的药汁,猛地一口灌了下去。
雒妃被苦到舌尖发麻,她挣脱不过,水汪的桃花眼泛出凶狠的光来,可映衬着湿濡水光,眼尾还微微发红,哪里有半分的威慑力,倒像是哭着在撒泼,让人怜惜的紧。
一盏茶那般多的药汁灌下去,秦寿这才慢条斯理地放开她,又从袖子里摸出粒香甜的奶酪糕来送到她嘴边。
雒妃从来不会跟自个过不去,尽管她十分想将那奶酪糕给拂地下去,可满嘴的苦味,叫她难受的慌,只得很没骨气地抢过来一把塞嘴里去味。
狭长的凤眼微微闪动,仿佛有滟潋的点光藏匿其中,秦寿对雒妃的识趣十分满意,他道,“公主不日就能痊愈。”
雒妃越发不想见他,想想之前他竟灌她药汁的事,就恼羞成怒的咬牙切齿,“本宫死活,与尔何干!”
秦寿倒好脾气起来了,她对他说过更毒的话,也更恶劣地诅咒过他,相比之下,这点怒意不算什么。
他搁了手里装药汁的小碗,神色松泛,一身气息也多有温和。
那团奶酪糕在她嘴里化去,惹的她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