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妃朦胧中听见鼓楼已是打了四更了,睁开眼转了身子,见皇帝背着身子面向外睡着,呼吸匀称,只是锦被却略滑下了点,于轻轻地帮他向上拉了一拉,冷不丁被一只手握住了:“你醒了?”皇帝头也不回轻轻地问。
“臣妾听打了四更便醒了,这秋寒露重的,皇上可要保重身子。”云妃轻声关切地说。
皇帝轻拍了拍她的手道:“不防事,朕醒着呢,你快点睡吧,就不用侍候上朝了。”
“皇上想什么呢,最近国事操劳,也该好好歇着才是。”云妃轻抬玉臂,从背后轻轻环住了他,将脸轻轻贴在他背上柔声道。
皇帝握着她的手轻轻抚摸着道:“好在现在天下太平,四海皆定,这后宫上上下下你与贵妃、德妃三人打点得倒也安定祥和,只是太后近来身体欠安,朕心内不安。”
“臣妾听太医说太后身子并不大碍,只是秋来天凉感了风寒,想是调养几日就好了,皇上不必太过担心。”云妃细语劝慰道。
皇帝半晌不语,云妃以为他睡着了,也不再多言,脸贴在他背上紧紧地拥着他不一会儿眼皮子也渐渐重了,半睡半醒时突然听见皇帝说了声:“太后身边的吟箫,朕纳了她可好?”
这样没来由的一句话仿佛如一个霹雳打得她有些不知所措,顿时睡意全无,心里却如打翻了的五味瓶般。想当初她特意召她进宫引并找机会引荐,可是他却置之不理,并多疑地将她推给了太后,现在却蓦地说了要纳了她的话真是让她摸不着头脑,随之心中也涌上一股酸涩之意,胸中顿时憋闷起来。她强压着心中的委屈,装作不在意道:“哦,皇上想纳她为妃?这可真真是她的福气。”
皇帝转过身,将她拥入怀里,看着她的眼睛道:“你觉得如何?”
她只将脸轻轻埋入他怀里,轻嗅着他体上的龙涎香轻声道:“皇上觉得好就好了,想来也是我们阮家不知怎么修来福气,承蒙皇上如此眷顾。”她这样说着,心中酸涩却直涌上眼帘,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生生忍住了,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本是该高兴的事情啊,吟箫做了妃子,就可以助她夺得中宫之位了。她在他怀里这样想着,心里却不甘日后又多了一人与她分享这宽阔温暖的胸膛,不过转念一想,这后宫三千佳丽,多她一人也不为多,如若这样心存不甘一年到头不知要为多少人心生醋意呢,多了这一个吟箫倒是可以让她多帮衬自己,自家姐妹总比外人来得好些,想到这她心中便多了几分欢喜,抬起头笑着对皇帝说:“皇上如若打算纳了她,太后那边臣妾给说去,想来太后那么疼她,定是乐意让她入了后宫承欢膝下。”
皇帝一直把这件事挂在心上,只不过苦于没有合适的时机,不想他随口这么一说,云妃却并未生气,反倒是深为赞同,不禁心中生出一丝心疼之意,轻轻拥着她道:“这事成之后,朕定不会亏待于你。”
“臣妾只不过是尽了本份,只要皇上高兴臣妾就满足了,况且凭那吟箫妹子的才貌也堪配入住后宫,臣妾倒是为她高兴呢。”她听了这话,心中暗喜,心里抓着这一句话不肯放下,自个儿在心中慢慢琢磨着这其中的意思。
“这事等太后身子好了再说,她老人家现在病着,不宜过多操心,过些日子再说吧,有吟箫陪着,她也开心,不用急于一时。”皇帝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淡淡地交代着,心中却有些欢喜起来。
万寿宫乐寿堂内,太后坐在炕,炕上放着活腿的小膳桌,上面摆着些清淡小吃,一碗荷叶膳粥略用了几勺,桂花大头菜也只吃了些,一盘溜鸡脯却动也未动。太后望着这一桌子菜却淡淡地说:“撤了吧。”
“太后不再用些吗?”碧珠站在这边候着,看着她只略用了些,心中有些担心。
“哀家也没什么胃口,叫人撤了吧。”太后摆摆手。
碧云赶紧命人将桌子撤了,吟箫拿了个青丝靠枕过来,她就了枕头歪了下来,接着吟箫又给她搭了条降色团寿花纹的厚绒毯子,她只微闭着眼睛养神。这几日病中,她只在乐寿堂呆着,也不溜弯,免了各宫妃嫔的晨昏定省,后宫嫔妃只三三两两地过来坐坐就走了,倒是得了几天清静,风寒也渐好了些,只是有些咳嗽,身上也没什么力气,只能在屋里走走。皇帝近日也频繁到乐寿堂来探望,母子俩略聊上几句家常,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她也尽感欣慰,只是宁王多日未曾入宫,她心下却不甚痛快,嘴上却不说,碧珠她们心下也都明白几分。
太后平常虽待人宽和,可是心地如明镜似的,这宫里上上下下只要她扫上一眼,便知分晓,只不过她乐得装聋作哑,只要不是什么过不去的事情,她向来不管,只是这些天她常盯着吟箫的背影发呆,心事重重的,吟箫也渐渐有所察觉,只是嘴上不说,面不改色照常伺候着,心想着尽了自己的心也就是了,其它的走一步算一步了。皇帝虽时常到这宫里来,她也只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伺候着,旁人倒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他也只字未提,只是过来陪太后聊聊天,并无他意,这让她渐渐放宽了心,只把那话当作玩笑话渐渐从心底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