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晖宫的西暖阁内,云妃面施薄妆闷闷不乐的地半躺在床上,身后垫了个墨绿锦缎的迎枕,菱霄站在一边侍候着。宫外的太监见皇上只一个人走到门边慌忙跪下正欲开口,见圣上挥了挥手,便闭口悄悄向屋里打了个暗号,几个宫女也就势退了下去。
菱霄抬眼瞧见皇上立在花梨木雕玉兰落地罩前向她摆了摆手,便噤声退了出去,躺在床上的云妃此时却轻唤了一声:“菱霄,这屋里怪闷的,去将那窗子开一扇。”
皇帝走到菱花窗前轻轻推开窗子,云妃这边侧脸一瞧,慌忙下床请安,连鞋子也来不及窗,只穿玉色绸袜站在碧色纹花地砖上道:“臣妾该死,不知皇上驾临……”
“好了,你身子不好,不用行礼了,快些回去躺着吧!”皇帝忙上前搀扶,“朕特意让他们不传,以免打扰你,谁知你还是下床行礼,屋里就你我二人不用拘此虚礼。”
这番话让云妃很受用,顿时红了眼眶:“臣妾谢皇上体恤,臣妾何德何能得皇上如此恩宠。”
“不用多想,好生养着,几日不见瞧你越发清瘦了。”坐在床边轻轻抚过她脸庞的乱发,满脸的心疼与不舍,“前几日见你还好好的!”说着叹了一声,清峻的脸上神色黯淡。
“只是前两天着了些风寒,太医诊过了,不防事。”云妃淡淡地笑着安慰他。
“几日前你提过那会吹箫的妹妹,若是心烦,宣进宫陪陪你吧,瞧那天说起她你一脸欢喜的样子。”皇帝淡淡地开了口眼睛并不看她。
“臣妾只是随口提起,多谢皇上挂心,贵妃娘娘每日代理后宫已是劳累,怎能为这点小事烦劳她呢?况且宫里规矩甚多,只她这一进来怕是要惹些麻烦,她那么一个随性淡泊的人进来反倒拘束了。”云妃知是皇上已猜中她心思,不免有些恐慌,以退为进道。
“嗯,宫里面倒是未曾见过‘随性淡泊’的女子,又能随心抚箫成曲,就让她进宫来陪陪你吧,朕倒是很好奇你们的筝箫相和呢!”云妃知皇帝素日崇尚淡泊高雅,故说出这些词来令之好奇,见他这样说,心底也了然,暗暗松了口气。
“臣妾先谢过皇上了。”她只淡淡谢过,轻轻歪在了皇帝怀里,不敢露出丝毫欣喜之色。
暮春的一场雨将天洗得碧蓝,远远望去只几朵云闲逸地飘着。园子里的蔷薇在雨后更为繁盛,黄的可爱,红的娇艳,白的淡雅,夹在那绿丛中一簇簇地开着甚是惹人爱,远远望去,恰似设了一道锦障。吟箫出了品秋斋站在通碧桥上赏花,突然想起了杜牧的《蔷薇花》来:“朵朵精神叶叶柔,雨晴香拂醉人头。石家锦障依然在,闲倚狂风夜不收。”这诗倒是映衬了园中的景色,顿时心下欢喜起来,随声道:“菊香,取我屋里的箫来!”
“小姐,许久没吹了,今儿怎么有了兴致?”菊香应声道。
“取来便是了,非要多嘴。”吟箫看着她嗔怪道,见她转身去了,低叹了一声,老太太仙去了快两年了,自那以后再也没拿起过箫来了。
过了半晌,见菊香气喘吁吁地向桥跑了过来,满面通红,因笑道:“青天白日的,后面有鬼赶你不成?”
“小……小姐,夫人屋里的玉珠过来,说,说是请你过去呢!”
“哦,咱们过去吧,今儿就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吟箫面色一紧,低低地对她说。
菊香一脸疑惑地站在那里,见她已过了通碧桥才慌忙跟了上去。
过了通直游廊,转进了垂花门,方进了嵌芳院,玉珠在院内见了她连忙引了她进去。
只见舅母在炕上歪着,见了她进来忙起身坐着笑吟吟地说:“哟,几日不见,出落得越发好了,过来让我细细瞧瞧。”边说边招了她在炕上坐了。
吟箫连忙福了福身,走了过去,侧身在炕上坐了。舅母拉过她的手细细地打量着她说:“瞧这身段,这脸蛋,倒有几分老太太的样子,我倒要瞧瞧哪样的人家才配得起你这样的姑娘?”
吟箫听她这样说,不觉得满面通红,嘴上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默默地盯着炕沿子不语。
“瞧瞧,我还没说什么呢,就羞得抬不起头了,真是个好样的姑娘,越看越惹人爱,前几日你舅舅还提起说要许什么样的人家呢,我看啊,这京都里达官显贵的不少,不知谁家有福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儿呢,一般人家我们还怕辱没了你。”阮夫人一边摩挲着她的手一边慈爱地说道,一反平日里冷冰冰的态度。
“舅母说的是哪里话,吟箫只不过是一般世俗女子,这样说真是抬举吟箫了。”她只是如平日一般谦恭地说着,心里却不免发起冷来。
“好孩子,前些日子,宫里来了消息,说是你紫玉姐姐最近身上不好,身边也没个称心的人可以说说话,当今圣上开恩命着一家眷进宫长伴左右,老爷和我想想你最合适不过了,何况你们以前姐妹两个亲密无间、无话不谈,你这一入宫,哪天你姐姐给你指个好人家也未尝不可,若是你没意见就这样定了,三日后就送你入宫,这可是我们皇上对我们阮家上下的莫大的恩宠哪!”
吟箫听着她这样柔声细语地说着,心慢慢沉了下去,从里到外地发冷,这哪是和她商量听她意见,心下早已明白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岂容得她说什么,面上只能强作笑脸谦和地说:“既是这样,吟箫领命即是了,倒是多谢娘娘记挂了。”
一听她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