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殿是夏夷历来挑选拔尖儿人才的地方,也是无数寒门子弟都梦寐踏足的地方。
从一介布衣到声动朝野的肱骨重臣,只取决于能否迈过朝云殿门前那道雕花朱栏。
同普通科考不同,皇族的殿考仅每两年举行一次。但凡国庸监有课业格外优秀的,通过太傅举荐,也将会有与皇子公主同试的殊荣。
殿考的监考、命题一般皆由当朝有名望的文臣全权负责,帝妃旁坐监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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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花梁柱在日头照耀下有些刺眼,没想到她竟然一眼就看见他,出师不利,苑九思暗想。
目光不甚自然地从公皙堇身上挪开,落在空空如也的殿堂里,她心中不安愈发浓烈。
知有人视听好,苑九思攥紧花笺,故意把声音压得只有二人能听见:“本公主记得上回殿考朝云殿中都会安排几张桌子,摆好纸墨笔砚以供作文用,怎的这回什么都没有?莫非有变?”
上回殿考的情景花笺还记得,她亦不清楚眼前是怎么回事,心头虽古怪,但她嘴上仍得继续宽慰开导她:“公主莫要急。一直以来殿考不都那样么,咱们进去看看就知晓了。”
听到她的话,苑九思将缩在银狐毛披风下的左手偷摸了摸口袋。确定帕子稳当地揣在身上后,才向花笺点点头,主仆二人快步向巍峨肃穆的殿中走去。
殿门外候着的几个小太监见她来了,一面躬身行礼,一面长声吆吆地通报:“淑仪公主到!”一时,朝云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殿门口。看她踏晨光而来。
迎着众人视线,苑九思眼皮也没眨一下,大步踏进朱栏。视线略微逡巡,便看见站在离公皙堇离不远处的苑明疆和苑西荷。
因记挂殿考她从昨夜便开始失眠,以致今日难得地能起早,苑九思本想提前来坐一个离苑西荷近些的位置,不料今日发生的事皆在她料想以外。
眼下她们四个兄弟姊妹中,只有苑淮南还没过来。
“太子哥哥,皇姐。”碍于众多人在场,她不便与苑西荷表现得过于亲密,只简单地招呼一声。
苑明疆只冲她淡淡点头示意。
打量着几个端坐于殿侧的执笔官,苑九思不由皱眉拉拢苑西荷,压低声音问道:“皇姐,你可知这可是怎么回事?”
莫非还让人代写了?再次摸摸自己的荷包,倘在执笔官眼皮子下,她如何翻查她的逢考必过秘籍宝典手帕。
苑西荷嘴唇动动,面上浮现一抹难色,她担忧的是苑九思。“此次与往时殿考的作文章不同,今日之题皆采以轮流口述方式。而所答内容皆由执笔官代录。”
听着她的话,苑九思心中“咯噔”就是一下。
在这样的严寒冬日中,她竟然突然就冒出身冷汗,捋直舌头她笑得颇为勉强:“皇姐......你是在讲真?”其实她知道苑西荷从不会骗她。
果真,苑西荷很负她所望,郑重地点点头。
她本就是很不情愿来的,此时噩耗来得突然,苑九思乍时觉得心力交瘁,有点累。
幸然,她还记得有许多臣子侍仆在旁看着,脸上的笑容依旧很得体,不敢露出任何不妥。
强自镇定下来,苑九思乐呵呵地笑得憨厚:“怎能够这样呢?再者,若殿考改以口陈的方式,父皇不会不命人事前传令下。”事情来得太陡峭,直指她的玻璃心,饶是再三克制,她还是没能抑制住语中那丝哀怨。
苑九思觉着自己的青春年华被马车狠狠撞了一下,重重闪了腰。如今谁也帮不到她,连自己亲手写的帕子都靠不住。
她甚是想流满面泪。
“微臣见过淑仪公主。”苑九思正无措地垂着目,听见有人叫自己便循声转过去。一个眉目温和的少年恰好撞进她的视线,温润如玉,气质清朗淡若雅菊。
是了她都忘了,今天朗月歌肯定也在,他自入国庸监来骑射诗书样样不落于人后。
作为真知子的得意门生,真知子肯定会举荐他至朝云殿参考。
像苑九思这样的渣,表面上对品学兼优学霸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暗地却还是会怀揣些许小崇拜。加之他又有爱地帮助她、替她解围。
极重要的,他还是个长得很不错的小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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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虽不佳,理智好歹还在,苑九思并不愿在他面前有半点不美丽。一双琥珀般的眸子眼巴巴地看着他,她难得和气地叫了他一声,“朗月歌。”
唇畔是温暖的笑,朗月歌知她在担心什么,主动开口同她解释,“以往殿考,皇子公主不论入国庸监时日长短,所考题目皆是一样,譬如五皇子殿下,入国庸监才半年。上卿大人以为此行有失偏颇,故特向陛下请令将殿考改为口陈方式。题目依据个人念学时间长短、平日所做文章来定。公主学思敏捷,太傅布下的课业也......只要不过于紧张......”
后面几句苑九思并未听进去,她只抓住一件事——是公皙堇折腾的幺蛾子作的妖。
世上有那么一种可恨的人,为了献媚邀功,什么无聊点子都打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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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朗月歌客气几句后,苑九思估摸着时辰父皇和后宫宫妃应都快来了。她万不能当出头的第一个,于是赶忙往后挪朝苑明疆背后站。
神情恹恹,苑九思神思很是恍惚。忽然,一阵淡淡的冷香扑面而来,若不是她收脚及时险就撞进身后人怀里。
不若初次相见时那身紫绀华袍,公皙堇今日只着一件素雅的月白朝服,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