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边石壁并不平整,有可能是天然形成的,也有可能为人力凿就,但并没想着把它砌平,坑坑洼洼,本就很多。但是这处凹痕却似乎有所不同,张禄就觉得这个形状,为什么我瞧着有点儿眼熟呢?
既然疑惑,那便移步过去,贴近观察。他如今头脑清晰,思维敏锐,很快就想起来了,这处凹痕究竟象什么……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并无意念驱使,他手腕上五枚宝珠突然散落,随即就在他面前重新凝聚了起来——没错,那就是当日在天柱山遗迹中得到的五色石的最初形状!
一愣之际,五枚宝珠竟然又并合起来,恢复了过往五色石的形貌。张禄刚在心里喊:卧槽不要啊,我好不容易才炼成的!就见五色石骤然飞向那处凹痕,然后就牢牢地镶嵌了进去。随即一段极为清晰的影像直透张禄脑海。
张禄当场就傻了。
西王母的侍女青鸟在洞窟外等候,估摸着香已燃尽,又过很久,仍然不见张禄出来。她心中不禁火起——果然是初登天的新仙人,竟敢如此不敬王母,也不遵守承诺!于是急匆匆跑下甬道,直达底端。
然后她就看到,那位新仙人并不在遗存内,而呆在遗存门口,箕踞坐地,双目无神,表情茫然,那支线香就插在他面前的土地上,仅仅剩了一小段焦黑的香柄。青鸟长长吐了一口气:还好,这家伙还算懂规矩,大概是被遗迹内容震撼到了吧,所以才坐在门口发愣。
同样是发愣,你要是在遗迹中发愣,恐怕我跟王母面前不好交代,既在门外,王母应该不会责怪吧。
上前去招呼了两声,张禄这才恍然醒悟,于是跟随青鸟离开甬道。张坚仍然倚着巨车而立,西王母陪在旁边儿,静静地等着张禄出来——两位仙人,似乎并没有什么话可说。
一见青鸟的面,西王母就问:“何归之迟耶?”青鸟赶紧解释,说新人估计是被遗迹内容所震撼,所以呆在门口发愣——他在遗迹中应该就停留了半柱香的时间,并没有超时。张禄也躬身向西王母致歉。
张坚笑问:“似此,若有所得。”我也曾经去瞧过啊,就没你这么大反应,你一定是得着什么新的信息啦。张禄点点头,但随即回答说:“若有所得,然无可言表。”张坚也不追问,只说:“各有其缘,各得其法。”然后问,你是回去消化一段时间呢,还是再跟我去见见天隙?
张禄说我刚才已经思索了一段时间——要不然也不会耽搁了时间,忘记及时出来——反正要消化遗存中所得,也不是一时半刻之事,咱们还是先去见见天隙究竟啥样吧。
张坚便即辞别西王母,召唤张禄上车同乘,然后仪仗烜赫,直奔天隙而去。且说天上世界,洪荒莽苍,是亘古以来就天然存在的,还是古仙特意开辟的,没人知道。只知西王母、东王公登天之时即有——若无天,又何言登天?其后各仙运用法力,又在其中开辟出自身居住的小世界,就好比在原本的天上世界里又分隔出了很多个单间。但这些单间在时间概念上仍为一体,在空间概念上却各自独立,并没有并列关系。仙人们只要意念所至,想要穿越去任何一个单间,那都是很简单的事情——当然啦,前提得单间的主人允许你进入。
据张坚所说,天上世界共有仙人三千七百余,开辟世界与此基本同数——也有西王母、东王公这样二仙共居一世的,但实在凤毛麟角——目前总共发现天隙一百二十一处,其中最大的,就在邛疏所居石钟世界——那也是最早发现天隙和祟的地方。
等到了地方一瞧,石钟世界仅存其半,另一半则一片混沌,就跟张禄自身小世界绝大多数范围内的状况一样。张坚说了:“此皆为祟所灭也。”从来破坏容易建设难,虽然已经将侵入此世的祟都除灭了,终究天隙还在,不定什么时候还会有祟溢出,所以邛疏秉持着仙人习惯的懒惰性,并没有开始重建工作——我刚建完若再遭破坏,那不是白白做了无用功呢吗?
所谓天隙,就在这片混沌之中。张坚不敢命车驾前往——我造出这些玩意儿来也是花了时间和精力的,要是正赶上有祟溢出,灭其一二,那多懊糟啊——独与张禄二仙踏空而往。张禄定睛一瞧,就见混沌中有一道巨大的罅隙,就好象一只竖立的人眼一般,又象绷紧的幕布被当中一刀划开,所自然形成的破口。
仙人之属,可大可小,变化无穷,虽说张禄并没有刻意改变自己的外形,但身处不同的时空当中,还真不能保证作为仙人的自己在天上,跟在凡间,大小、长短完全一致。仅仅是按照自身不变的前提来估算尺度,这条天隙大概在三十丈左右,等高于三十一二层的楼房。
其实天隙内外的状况并无分别,都是一片苍茫混沌,好似无星无月的夜空,但在感官上天然能够察觉到内外之隔。张禄就站在这天隙之前,刚才在昆仑遗迹里丧失五色石后所获得的影像,又再次浮现于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