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千帆停顿下来，留意夏繁天的表情。夏繁天根本没放在眼里：“就这个？”
“还有，我跑公安条口跟公安局里的很多人都熟，跟宋炭早就认识，他还是我老乡。后来我们在一起吃饭，偶尔听说他长期照顾一个孤寡老人，后来老人住院，留了一份遗嘱，说死了以后就把房产赠送给宋炭。
“当时我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新闻，就介入采访。后来的事情您也知道了，稿子影响很大，公安局也很感谢我们，还答应明年订我们3000份报纸……”
最后认错之前，骆千帆又表了表成绩，接着说道：“可是最近我才知道，宋炭照顾的那个老人不是孤寡老人，他有儿子。当时在医院采访的时候，我连医生护士都问了，她们都不知道老人又儿女的事情，而且从来没见过子女来探望。
“现在他儿子突然跳出来，举报，说我和宋炭勾结要骗他的房产，人家宋炭根本没要他的房子，现在房子还在老人的名下。
“接到举报以后，我重新调查了此事，发现宋炭确实存在一些问题，远不像我们报道的那么好。宋炭照顾的老人其实是他的表舅，两人并非毫无瓜葛，而且，他也知道老人有儿子，却没有告诉我。我不知道这是宋炭的个人行为，还是公安局想推他这个典型，故意让他这么说的。
“这几天，我心里一直很忐忑，读者质疑我有道理，我被宋炭骗了事小，连带着报社的名誉受损事大。所以夏总，我自请报社处分，罚款、降职我都接受，开除我我也没话说。”
骆千帆说着低下头，装得又自责、又委屈、又难受。可以“批评教育”的错误，骆千帆偏偏自我否定，给自己定了个“杀头”的处分。
夏总果然心软：“说什么呢？才多大点儿事？何况你也被人迷惑利用了。算了，回头我跟尚总先说说，忙你的去吧。”
骆千帆没走：“夏总，你一定要处分我，反正我自己已经自我处分了。我向尚总递交了一份建议，建议由罗红或者马皇对接公安条口，我自己跟公安上断绝往来。而且夏总，你不处分我，咱们报社有个人都饶不了我。”
“什么意思？谁不饶你？”
“马皇。举报人先找的马皇，马皇这人不错，有正义感，觉得我犯了这么大错，不适合当主任。他说得对，我确实不该再担任主任了我有什么资格管理一个部门？”
骆千帆继续自我批评，顺便“推出”了马皇。
果然，夏总生气了：“他一个新来的记者，有什么资格约束部门主任？就算处分，也是总编室作决定，他算什么？找个时间你也可以在部门开开会，立立威，不要一味‘放养’，你放心，总编室会支持你的。他敢不听指挥，总编室让他走人。”
发了一通火，又拍拍骆千帆的肩膀：“你这孩子就是太追求完美，慢说咱们的一个报道，雷逢的事迹还不知道掺了多少水分，好了好了，忙你的去吧，我找时间找尚总说说这事，以后采访的时候多家留意就是了……”
骆千帆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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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社会新闻部条口分工出炉，罗红、常春、樊星跑公安局条口，法院、检察院、急诊、消防全都跟马皇没有任何关系，马皇继续跑社区。
马皇快疯了，看到打印出来的条口分工列表，气得鼻子由红发紫！脸由青到绿，放出话去，非要骆千帆好看。
周一下午，骆千帆主持召开部门会议，骆千帆进会议室的时候，其他11个人已全部到齐。
长条形的会议桌，面向门的中间位置空着，给骆千帆留的，骆千帆对面的位子上坐着马皇，背靠门，他往椅子上一靠，抱着肩膀，闭着眼睛。
坐在马皇身边的罗红拿胳膊肘捅捅他，他睁眼撇了骆千帆一眼，重又闭上，身子都都没动。
“开会了”，骆千帆敲了敲会议桌，所有人的眼睛随着他看着马皇，罗红又捅捅马皇，马皇依然无动于衷，会议室的气氛紧张起来。
“马皇，要不要给你搬张床啊？”骆千帆说道。
话音未落，马皇“啪”一拍桌子，屁股底下像安了弹簧，腾地站起来：“骆千帆，凭什么他们都有好口子，就我跑社区？你******是不是专门跟我作对？啊？”
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骆千帆身上。骆千帆不紧不慢往椅背上一靠，不动声色，冲他做个“请“的手势：“有火气全都发出来，我洗耳恭听。”
马皇气急败坏：“别他妈冒充大瓣儿蒜，多牛逼的人物我没见过？我搞掉的领导比你见过的都多，敢排挤我？”
“继续！”骆千帆还是一个“请”的手势。
骆千帆越是不紧不慢、胸有成竹，马皇越是恼怒：“你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别忘了你做过什么事，你信不信老子让给你身败名裂？”
“说下去。”
马皇更生气，“呵呵”冷笑，转而冲着其他人说：“弟兄们，你们不知道吧？你们的骆大主任违背新闻职业道德，前段时间联合宋炭欺诈宋炭的表舅，诈骗老人的房产，现在老人的儿子正在四处上访，索要房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被我发现了。骆千帆，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接着说！”骆千帆的表情就没变过，平静得像水一样。
罗红紧拉马皇的衣角，让他少说两句，马皇一把拍掉她的手：“你们都被他骗了，别看他平日里乐乐呵呵，请大家吃吃饭唱唱歌，你们根本不知道他有多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