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女孩身处一个四周黑漆漆的地方,像是堕入了无间地狱,没有光源,如失去了希望般让人崩溃。可是,她却没有一丝感觉,人到了连生存理由都失去了的时候,也许就会像这样,没有任何恐惧或喜悦吧。她抬起头看向周围,企图看清周围的环境,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
远处走来两个身影,一黑一白,他们面目狰狞,可是女孩并不害怕,杀了她也好,吃了她也罢,都无所谓,什么似乎都无所谓了。
“你们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例行公事般,两个身影询问着。
她看着他们,从哪里来吗?她不知道。
“跟我们走。”两个身影命令道,虽是命令,却没有无情的意味,也许是可怜他们吧。
“我们走吧,哥……”虚弱地说道,她轻触枕在她腿上的小脑袋。
脑袋的主人没说话,只是站起身,和她一起跟着前面两个身影走着。
“唿”地一下,他们来到了另一个地方,雕梁画柱,却阴森恐怖,没有一丝人气,抬头一看,一位威严老者端坐殿上,头上悬一匾额,上书:秦广王殿。
“殿上所跪何人?”老者威严道。
女孩张张嘴,她真的没有记忆了,刚想回答不知道,此刻枕在她所跪双腿之上的男孩却张口了:“生亦何为,死亦何故,人世无道,生不如死……”
女孩看了看轻吐无感情的话语的枕在她腿上的男孩,他两人都不过十三四岁模样,她也只记得他是她的哥哥,余下的什么记忆都没有,他们何时出生,姓什么叫什么都不记得了,而更奇怪者,明明是小孩模样,男孩的头发却已变白,仿佛经历了世上的万千苦难。两人似乎亲密无间,男孩总是躺在女孩的腿上,也总是重复那一句话:生亦何为,死亦何故,人世无道,生不如死……
终于,老者不再问什么,那一黑一白来到他们的面前,递给他们各自一碗混浊的水,黑白二人的脸不再可怕,此刻却是中年男子模样。
他们问:“要轮回,还是要回忆?”
女孩端起碗,想要一饮而尽,却又回头看了看男孩,男孩眼中似有矛盾,他端着碗望向前方,远处有一身影,修长挺立,衣如雾发如雪,虽然看不清脸,但却可依稀辨认是个男人,只见他愤恨般凝视这边,一挥长袖,好像要攻过来。男孩和女孩都一惊,接着“啪”的一声,男孩打碎了碗,毫不犹豫,女孩则把碗递回给了黑白二人,“要回忆。”她无奈地笑笑。
“孽债呵。”黑白二人一改往日的冷漠,深深叹道。叹罢,白衣男人仰头喝干了碗中之水,扬长而去,黑衣男人也端起一碗,转头与男孩与女孩道:“快些去吧,曹殷,曹旸……”
一阵冷风袭来,曹旸打了个寒噤,睁开了眼睛,又做这个梦了,自从自己来到人间,以人的姿态生活,学人的样子睡觉以来就一直做这个梦。照理已经习惯,可是每次做梦后醒来还是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她理了理额前的头发,从床上坐起。
“又做那个梦了?”一个冰冷却又好听的男声从窗边传来。
曹旸抬头,看见曹殷站在开着的窗子前,在望着窗外的夜景。她笑道:
“且不说这么个大冷天你开着窗子,哥哥,就这样大半夜站在女士卧室里也不妥吧,要是有哪个喜欢偷窥的人看见了,还以为咱俩是同居关系呢。”
这样的场景的确容易令人误会,曹殷此刻上身没有穿衣服,露出结实的肩膀和宽阔的背,下身穿着长裤,光着脚,银色长发被冷风吹开,白色的窗帘随着风的节奏舞动着,时不时地轻抚过他的肩,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看向曹旸,即使在夜里也特别亮。如果曹旸是个正常女孩的话,此时心脏一定会狂跳不已了吧。不过,一身吊带睡衣的曹旸也好不到哪去。
“我们一直都是在同居,这和我半夜站在你房间里有关系?”曹殷接着道。
“是,是没关系。”曹旸无奈地耸耸肩,曹殷根本不明白她话的意思,她也懒得解释。再解释的话反而会被曹殷认为想得太多。再说他们的确在一起住,只是曹殷经常不在而已。
“自从以人的形态出入人间,你学会了作为人所做的事,连睡觉也不例外,不过一睡觉就会做那个梦吧。”
“是呵。又梦见了我们刚入阴司的情境,还有师傅们。”
他们的师傅是上代的黑白无常,因为做腻了鬼仙,想做人看看,便在教会了他们无常的工作以后,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做人逍遥去了。
“我还梦见他了。”曹旸深吸一口气道。
“哦,身似朝雾,发如白雪的那个?”
“嗯。”
曹殷转过头,重新望向窗外,夜已深了,但号称“不夜城”的这个地方仍有许多车辆穿梭于高架与马路上,即使他们所在的公寓偏离市中心,也能看到这种“不夜”的情境。
“你总是模仿人做事,这不见得于你有什么好处。”曹殷道。
“没办法,又没有要我出马办的工作,这漫漫长夜,你让我怎么度过。倒不如闭目养养神。”曹旸躺了回去,歪过头来看着曹殷道,“倒是哥哥,你今天怎么闲下来特意跑到我房间看我睡觉。晚上不用出去吗?”
“这段时间晚上没什么大事,只是阴司让我去处理一个人。”
“什么人啊?劳到阴司都下令了,怎么处理?”曹旸懒懒地问。
“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