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雁卿刚准备张口嘲笑两句他那号称天青第二的医术,突然反应过来这是系统让他逃离韩诚追问的产物,风凉话就不好说了,只得道:”我被大师兄捡上山前,一直是个小乞丐,那时的世道你也知道的,寻常百姓都过不好,更不用说我们这些和野狗争食的了,可能是当时怎么不小心弄的吧。横竖这么些年来也从没疼过,也无大碍。”
季雁卿可能不知道,天青山上下曾从韩诚到木杳,甚至包括木杳,都对师弟师妹们有一个非常严厉的规定——严禁在季雁卿面前提起任何与他身世有关的话题。因此季雁卿过去是个乞丐,一直就是个能基本确定但无从证实的传言。
季雁卿刚拿这段身世做挡箭牌时本来还有点慌,但好在黎子玄很好的继承了天青山一脉相承的护短,闻言立马就心疼了起来,十分没有一点身为高阶修士的尊严,诅咒了一番伤害季雁卿的人,这才又说道:“原来这是真的,我们初时还不太相信......毕竟当时你虽然落魄又不近人,但还是有一定气度的。”
季雁卿笑笑没说话。
有气度又如何呢?那也不过是一个有气度的乞丐罢了。
季鸿刚上山时,永远都跟在韩诚身后,韩诚在哪儿他在哪儿,活脱脱是季俨小时候的翻版,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韩诚第一次将他引荐给天青山诸位师兄师姐时,他笔直的站在韩诚的身边,手悄悄的拽着韩诚的袖子,看上去很想给大师兄一个面子,给他这些便宜师兄师姐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但看上去就像是脸上抽筋,他的眼神十分戒备,在街上与疯狗打架久了,整个人都像是一匹真的狼崽子。
这些黎子玄都还记得,他还记得,那时候由于他这只亲大师兄的毛病,韩诚就真的一直陪在他身边,什么都手把手教他,这才教出后面那个虽常年隐于逍遥峰,但美名远传的季鸿。
黎子玄感怀了一会儿,突然又蹦了起来,准备再次将季雁卿按于身下:“不行,你这眼睛我还是得想办法帮你治治,留个疤像什么样子......而且虽说这疼了这一回,保不齐以后又疼了呢?......先得弄清楚是什么伤了你才好.......”他又碎碎念,“不过你虽然隐居,但有时候又会自己下山走几圈儿......万一是那时候伤的呢?”
季鸿隐居的时候还下山走过几圈儿?还有这事儿?
季雁卿又哭笑不得又疑惑,奋起一脚将黎子玄踹开,道:”黎子玄你行行好住手吧!舟车劳顿这么累了,不如休息一会儿,以后再来?我还有事想问你呢。”
被踹开的黎子玄看上去悲愤欲死:“先是小师妹,再是你,怎么一言不合就上脚踹呢,规矩呢!规矩呢!”
季雁卿也十分纳闷:“我们天青山什么时候有规矩了?”
黎子玄:“......”
噢,我忘了,雁卿师弟的存在就是用来破坏规矩的。
黎子玄和季雁卿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败下阵来,觉得大概遇上了比自己还不要脸的人物,收拾东西无奈道:“问什么,你看你脸色,跟晒干的黄花菜似的,好好休息去吧。”
晒干的黄花菜似的季雁卿一把将黎子玄又给拖了回来,道:“问的就是我脸色的事儿。”
从岚城客栈出来后,直到白鹭宫的这十几日里,他又静心修炼了好几次,这几次毫无意外的,他依旧走进了心魔幻境。不过可能是心魔看第一次给他来太猛了,十分过意不去,故而后面这几回都来的十分轻柔,比起第一次,简直是春风细雨。
那来找他的称他为小少爷的女人,将他抱入大厅,见到了一个朗月风清的男人,那男人身着普通的道袍,自称来自江南,见府中少爷是修仙问道的有缘人,故特此相赠一本入门心法秘籍——名为《红尘心经》。
虽说季雁卿觉得他在胡扯,因为他那身道袍一看就是天青低阶弟子校服,但几日心魔幻境所见还是有几点让他十分震惊。
首先,花廊府邸,被人称为少爷,这不该是乞丐季鸿能有的待遇,季鸿身份有问题。其次,《人间何妨是疏狂》曾提到,季鸿正式踏上仙途是在被韩诚捡上山之后,但从未提起他幼时就拿到了秘籍《红尘心法》,《红尘心法》对季鸿影响颇深,可以说如果没有这本秘籍,也就没有后来的折柳四式。但季雁卿从来没想到,给他这本秘籍的,竟然是画中人。
画中人究竟是谁。
黎子玄问:“你问什么?怎么突然又不说话了。”
季雁卿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按理说,修士不大会做梦,对吧。”
“嗯,不过也不可一概而论。修士不常入梦,大多是因为根本不睡。怎么?你梦见什么了?”
“近来不知怎么的,常梦见一年轻男子,自称是我天青前辈,话不多,但粘人的很,哪儿都有他,又在梦里对我的功法做指导......闹得我头疼,不知道是哪位前辈。”
黎子玄一听还有这样的八卦,立马就来了兴致,道:“你详细说说,那人长什么样儿,有什么癖好,兴许我认识呢。”
黎子玄你简直太上道了。
季雁卿对描述人的长相并不怎么擅长,又不善丹青,只好着重描述了一下这人的气质,以此衬托画中人的样貌,难为黎子玄竟然还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