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说辞是封蔚和封庭商议后拿出来的。余柏林与封蔚如此交好,肯定要有个说法。
救命之恩涉及皇宫阴私和皇室脸面,不能拿出来说。要说封蔚单纯赏识余柏林,又显得余柏林似乎趋炎附势,甚至把余柏林打入什么德王党,封蔚舍不得。认识于微末一说,最为合适。
余柏林入京时,封庭一家正苦着,文宗都忽视他们这一家很多年,他们是京中超级小透明,没人注意这一家有什么人际交往——那时也没人敢跟他们交往,敦郡王等人都是偷偷施以援手。
说余柏林是那时与皇帝一家结识,没人能追查出真伪。追查出也无所谓,皇帝都承认了。
封蔚现在这么说,是因为陈老爷子将任东宫太师,接手太子教导。他和现在给太子讲课的那些人不同,皇帝信任他,太子教育也不会避着他。太子在余柏林手中接受教导之事也必不能瞒着。
现在说明,也让陈老爷子明白余柏林在皇帝心中地位。
陈老爷子才富五车,却已经年老。具体教导一事,皇帝陛下还是属意余柏林。他也希望陈老爷子能领会自己意图。
封蔚又道:“若不是长青资历尚浅,当为太子讲经。”
陈老爷子并不是迂腐之人,不会因余柏林年龄而看轻他。当年他为太子讲经时,虽然比余柏林现今年龄大,但也为翰林中资历最浅的人之一。
余柏林目前所显露才华,已经超过积年大儒。他又深得皇帝信任,且既然为太子蒙师,肯定得太子亲近,之后定为皇帝肱股之臣不说,以他年龄,不出意外,必能经历两朝,留给太子所用。
皇帝陛下重用他、培养他,理所当然。
陈老爷子明白,封蔚当着他的面说这些,就是告诉他,余柏林将是他那太子太师的继任者。
虽然惊讶,但思及余柏林自身才华和身世背景,陈老爷子又觉理所当然。
或许余柏林出身寒门,在朝中毫无瓜葛,只忠诚皇帝一人的背景,更加适合作为皇帝和太子心腹之臣。
陈老爷子心中明了之后,知道自己入京后,说不得教导太子倒是其次——太子年幼,如今还在启蒙,不需揠苗助长,带太子长大,他身体所限,恐无法指导太子——指导余柏林才是真。
他指导余柏林之后,余柏林再指导太子。
想明白之后,陈老爷子看余柏林的眼神中严厉几分。他又细细的问过余柏林所学和师承之后,心中满意几分。
张岳为经师,自家孙子为蒙师,与谢家卫家交好,又得京中大儒多次指点,若此次能登杏榜,与太子讲经也尚可。
“你当不负皇恩,虚心刻苦。”
“学生铭记。”余柏林拱手鞠躬道。
到了陈家之后,在陈沛的引导下,余柏林和封蔚毫无阻拦的直接驱车进入陈家大宅,然后由车转轿子,一路抬到内院,其待遇堪比女眷。
人也可以在宅内乘坐轿子,但大多男客人还是会在男主人的引导下,走一走,再对宅子内部景色发表一番赞扬之词的。
陈老爷子就在内宅等着。
他对余柏林很感兴趣,早就期待见这一面。当他接到陈沛心腹密语,说还有贵客随余柏林前来,让陈老爷子摈弃旁人,连陈家其他人也别来见时,陈老爷子心里琢磨,到底是谁让陈沛如此慎重。
陈磊对陈沛这个同胞大哥的书信事无巨细,陈沛又在官场消息灵通,才知余柏林和德王关系。
陈老爷子赋闲在家,不问世事很多年,陈家人一般杂事不会打扰他。陈磊跟陈老爷子书信,也只说自己收了一个天赋极高,且无比勤奋的弟子,并未多说余柏林身边其他事,因此陈老爷子并不知道余柏林和德王关系亲近,自然也就猜不到随这一小小举子前来是德王。
不过陈沛起复后,是苏州陈家孙辈第一人,陈老爷子对陈沛之话十分信任。陈沛既然如此说,陈老爷子原本准备介绍给余柏林的陈家其他人,都用借口打发了出去,只自己一人等着。
陈沛挥退了下人,亲自领着余柏林和封蔚来到内堂,恭敬的为封蔚打起帘子。
在帘子之外,余柏林后退一步,让封蔚先进屋,自己恭敬紧随其后。
陈老爷子见自己那长房长孙亲自恭敬打起帘子时,眼皮子就跳了一下。然后他见那穿着较好、充满文弱气息的儒雅少年在帘子前止步,而那衣着朴素,似乎护卫打扮的少年却一脸冷淡的最先进来,儒雅少年和陈沛恭敬随后站立,心中惊疑不定。
陈老爷子混迹了一辈子官场,几近沉浮,即使年老,眼界也非常人。他立刻站起来,封蔚未显露身份,他便率先恭敬道:“敢问阁下是?”
封蔚脸上冷淡神色渐暖,露出一个和煦微笑道:“本王封蔚,奉皇上口谕,前来探望陈老大人。陈老大人身体可安康?”
陈老爷子一脸如同雷劈的样子,当即要跪拜道:“草民参见德王。”
在陈老爷子屈身跪下那一瞬间,封蔚连忙伸手将还未跪下的陈老爷子扶起,道:“陈老大人不必如此多礼,请坐下说话。”
此屋已经没有其他闲杂人等,余柏林自觉充当了封蔚的下人,连忙上前将椅子摆正,请陈老爷子坐下。
“陈大人请。”余柏林道。
陈老爷子苦笑道:“草民已是白身,但不得此称呼。”
陈沛见余柏林动作,这个当惯了官员的人才想起此刻自己该干什么,忙也倒茶添水,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