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曾国藩在安徽战场大败前来救援安庆的陈玉成部时,曾纪泽率湘军的三千洋枪队北上勤王,和王闿运一起到了热河,受到了协办大学士、户部尚书肃顺的欢迎。
这时的热河,属直隶省的一部分,辖承德府及内蒙古昭乌达、卓索图二盟。因英法夷兵进逼而逃离京城的咸丰皇帝,最后就躲到了北京东北方向约四百八十里的热河山区,这里有一栋破败渗水的旧宫殿,也就是避暑山庄。
十八世纪,清朝国力强盛之时,这里是满人大臣和皇帝夏天前往避暑、打猎的地方。他们驰骋于林间和清澈的溪流间。但是到了道光皇帝时期,国库亏空,这里就完全废弃了,仅有的钱也被咸丰皇帝拿去维护北京城外的圆明园,曾纪泽率军到这里时,见到这里已经杂草丛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衰败的景象,就像清廷这满目疮痍、日渐衰败的政权,太平军四处在散播咸丰皇帝已经是亡国之君的谣言,就连上海的保皇派也不得不正视清朝覆灭的可能,只要汉人团结起来踹一脚,这满人的朝廷就会像猎苑的危墙一样轰然倒塌。
宫殿内外除了两黄旗的御林军,就是镶蓝旗的亲兵,他们看起来也很疲惫,勉强睁着眼睛站岗。曾纪泽知道,肃顺,就是镶蓝旗人,这些军士应该都是他安排的。
肃顺让曾纪泽的洋枪队驻扎在承德宫殿外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那里武烈河穿过,军士们做饭洗澡会比较方便,他的职责是拱卫皇帝的行宫,监视附近的敌情,不让任何人私自靠近咸丰皇帝。
肃顺觉得,自己重用曾国藩和左宗棠,对湘军能支持他似乎很有信心,曾纪泽一到承德,湘军安营扎寨之后,肃顺便亲自来见他,交代事宜。
四十五岁的肃顺个头中等,穿了一件明黄色的圆领貂皮长袍,挂了紫貂皮里,饰三色平金及石青祥云花卉片金边,整个人显得满面红光,意气风发,脸上表情看似和善,却透着不可冒犯的威严,他对曾纪泽说:“皇上本来要召见你,可是最近龙体欠安,就由臣下代劳。”
肃顺让咸丰皇帝下旨嘉奖曾纪泽,赏赐曾纪泽一件黄马褂,赏湘军三万两白银,这对逃难的皇室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肃顺还让王闿运留在曾纪泽身边,充当他和曾纪泽之间沟通的信使。
曾纪泽刚来到热河,不熟悉那里的情况,没有轻举妄动,他这时强调自己是“奉旨北上”,其他人的军队,像袁甲三的部队,才走到半路就收到朝廷和洋人议和的消息,没有北上。
清廷也严令任何武装靠近京师一带,在京城附近的武装,就只有胜保的一万多散兵游勇。当时八里桥大战,胜保率4000步卒,从定福庄驻地赶去支援僧王,用抬枪与英法联军展开浴血奋战,枪战两小时,胜保的面颊与左腿为侵略军炮弹片击伤,血流征袍,翻身落马后昏迷不省,被部下救走。
胜保苏醒后,怕朝廷追究自己战败的责任,他本来就名声不好,屡战屡败,人称“败保”,他为了推脱责任,马上给在京城和洋人议和的恭亲王写信,表达了无意因伤退出军务的意向,动情地说:“八载戎行,屡经危险,而卒留此身报效国家。今虽身受重伤,而雄心未已。现在伤处尚不至致命,但使果能早愈,誓灭此贼。”
胜保是镶白旗人,恭亲王曾经当过镶白旗正旗主,他觉得胜保可用,便让胜保收集各路散卒及来京参战的部众共得一万余人,令其督练以备调用。
胜保不像是肃顺的人,肃顺试探问曾纪泽,说:“一旦京师有变,三千湘军能否干掉胜保的一万部众?”
“胜保骄纵贪淫,不足为虑!”曾纪泽提醒肃顺,回答说:“别说是一万人,就是三万人,我杀胜保,如屠一猪狗而已。皇上要是有旨,我马上可以去取胜保的人头来见。”
“好!少年出英雄啊。我没看错你们父子。”肃顺哈哈大笑说:“胜保他现在还是忠于朝廷的。你们就在这里休整和操练,粮饷我会派人按时送过来。”
肃顺走后,曾纪泽看到营地四周万顷林海云雾镣绕,一轮红日自茫茫林海的东边爬上半空,山峦树木若隐若现,林海中的温泉冒着热气,遇到冷空气很快凝结成水珠。
“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热河么?”王闿运笑着对曾纪泽说:“热河的名称,源自蒙语‘哈伦告卢’,意思是热的河流。流经这里的武烈河上中游有温泉入河,故冬日河水冒热气不封冻。”
“王大人好学问。”曾纪泽笑道:“这里真是一个好地方,要是没有战乱,是个狩猎的好地方!”
说话间,林中百鸟鸣唱,三五成群的狍、鹿、黄羊不时在草原中奔突掠过。
那天晚上,曾纪泽在营帐中正要休息,二虎进来禀告,说外面有一宫女求见,说是奉了慈安皇后的命令,来犒劳你。
“皇后?让她进来。”曾纪泽心想,慈安皇后不是一直不热心参与政事么?
不一会,二虎领进一位秀美的宫女,她粉扑扑一张鹅蛋脸,略施脂粉,显得细嫩、白净。两弯柳叶眉,一双细长秀美的丹凤眼,玉鼻小巧。她手提着一个提盒,见了曾纪泽,深深道了个万福,樱唇微启,说:“少将军,皇后怕你一人寂寞,让我送来些酒菜,陪你聊聊天。”
说着,她从提盒中拿出酒菜,脱下斗篷,回身挂好。曾纪泽见这女子,看年纪不过十六七岁,身材极好,里面只穿了件贴身肚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