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一早,就派人护送你回去,我已传信与师父,让他老人家莫要太过苛责你。”
陡生的变故一下子戳破了简钰的粉红泡泡,他眨巴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若无其事仍用温柔目光注视自己的青年,轻轻唤了声:“大师兄?”哀婉的语调中暗含着恳求。
晏夕澜置若罔闻,摸着少年的脑袋道:“今日早些休息,我去为你要些热水来,好洗洗这一身风尘。”言罢,不给简钰说话的机会,径自转身出门。
嫁出去的师弟泼出去的水,难道还要放你在这里跟灭门凶手培养感情?
原世界命运线里你们可是去武林大会的路上就天雷勾动地火的滚床单了,事后还顺便把自家门派的底细给透了个干净。晏夕澜吩咐小二来桶热水,心里边琢磨究竟让谁接手简钰这颗烫手山芋的事。
那边厢,向来看不惯简钰那副娇滴滴什么都不行模样的向晚秋只觉头顶青天,叉着腰神气活现地对失魂落魄的九师弟逞威风:“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将恶毒男配的台词说得无比顺溜。只不过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看上去一副毛还没长齐的□□模样,再扬着下巴得意洋洋,也只像只滴溜溜转着眼珠的小动物,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两把。
而晏夕澜也确实这么做了。
“晚秋,你从师弟里再挑两个人,明天一起护送阿钰回灵犀派。”
原本迎风招展的小模样瞬间瘪了,向晚秋拉着晏夕澜的衣袖开始装可怜博同情:“大师兄偏心,明明一起长大,却只对简师弟好,他有脚可以自己走回去啦,我也想去看武林大会啊。”
“休得淘气。”晏夕澜不轻不重地弹了下他的脑门,莞尔道:“多大个人了,还跟我这讨便宜。小辈里除开我与云歌,就属你最大,好歹给下面的师弟们做出点表率该有的样子来。你此番回去,多帮衬着点云歌,师父自在洒脱惯了,平日甚少理门派俗务,我又需要管你们这帮猴精,诸事都由他一人操持着,个中辛劳我们这些受惠的理当好好体恤。”
向晚秋也是个知冷暖好赖的,闻言安生下来,没精打采地应了声是。晏夕澜看他那模样又有点手痒,忍不住伸出魔爪,捏了捏三师弟软嫩软嫩的脸颊。一旁深觉受了委屈,又被忽视良久的简钰气得跺跺脚,哀怨地瞥了晏夕澜一眼,跑到屏风后洗澡去了。
是夜,漆黑的斗室内摇曳着一豆烛火,青年埋首桌前,就着昏黄的火光在纸上运笔如飞。少顷,他停住笔,晾干墨迹,将纸折好放入信封,然后吹熄烛火,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点了简钰的睡穴,再把向晚秋推醒。后者揉着眼睛不明就里的被打发去门口探动静,确认门外无人后,回头正待跟晏夕澜汇报,就见对方杵在窗前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习武之人的夜视能力不差,向晚秋一个机灵,清醒了不少。青年眼波流转,忽而勾唇一笑,指了指他之前写信的圆桌,小心翼翼地往那挪。向晚秋有样学样,跟着凑近前,刚想问什么情况,却见对面人又点起了蜡烛!
他急了,连忙想去扑灭,被人伸手按住。
晏夕澜微不可见地摇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后一心三用,右手沾了点茶碗里的水,在桌面上写字,左手悄悄从下方把信封递给向晚秋,面上装模做样地轻声叹了口气,说:“抱歉,这么晚还吵醒你,实在是师兄忧心阿钰的事。”
向晚秋高度领悟大师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精神,接过信封贴身藏好,配合着往下说:“师兄无需道歉,要怪也只能怪简师弟太过让人不省心。”
……这见缝插针黑人的本领倒是不错。晏夕澜顿了顿,继道:“白日里你让他自己回山门,可他既能偷跑出来,又怎肯轻易回去。阿钰涉世未深,哪懂这江湖世道的险恶复杂,只怕要吃亏了去。”
“我从前就说太惯着他了,你们都不肯听!”向晚秋一脸愤愤然,出演的绝对真情实感。晏夕澜点点桌面,提醒他别光顾着生气忘记重点。
那里只有寥寥八字:交予师父,以此为先。
向晚秋心中一凛,忙沾了点水,写道:师弟比之如何?
晏夕澜给他打掩护:“现在再说这个为时已晚,只希望阿钰日后能够成熟起来。”瞥了眼桌上的字,长指在以此为先处画了两圈,紧挨着写下句:务必亲手,尽快。
向晚秋心领神会,笑眯眯写下个是字。想来这轻重缓急甚得他心。
晏夕澜啼笑皆非的想这熊孩子真是越来越有恶毒炮灰的风采了。他倒真不担心简钰出事,身为世界加护的气运之子,就算场面再不利,也是能够争到那一线生机逃出生天的。
“你明日跟着走也好,临行前师父曾叮嘱,此次武林大会绝不简单,以最大限度保全门派弟子为优先要务……”晏夕澜边说边给向晚秋打眼色示意收尾,后者忙把桌上未干的水渍抹去,见他完事,猛地转头向窗外发难:“谁?!”
话音未落,拔剑破窗而出,足下一点护栏,轻飘飘跃上屋顶。
时值月半,一轮圆月高悬天际,皎皎生辉,群星藏于云层中,忽隐忽现。夜风微凉,是个登高赏月的好天气。
锦袍男人单手支着脑袋,曲起一条腿侧躺在屋脊之上,拎着只酒坛冲青年慵懒一笑。
“林兄深夜不睡,莫不是也如在下,来此赏月?”
晏夕澜站在原地不动,握剑的手渐渐收紧了。“不及慕兄雅兴,在下是出来捉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