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渊登门拜访的时候,晏夕澜正在做扫除。自打他出生以来,还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截然不同的生活让他倍感新鲜之余,亦保持着饶有兴致的心情泰然处之。
王文渊目不斜视面无表情,说话的口吻透着股公事公办的客气疏离。
“柳先生上午好,敝姓王,任裴氏总裁特助,敝人的老板想要见您。”
裴氏,它的背后站着裴家,一个对谁来说都如雷贯耳的百年大家族,雄踞京城,根茎蔓延到全国乃至世界范围的庞然大物。同时,它还和气运之子季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晏夕澜停下擦拭花瓶的手,看着这位年轻的不速之客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不认识贵公司的老板。”
王文渊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无妨,柳先生只需知道,我们boss想见您就好。”
晏夕澜的目光一下变得极为深邃,“那就有劳王特助带路了。”
坐进舒适宽敞的豪车内时,他都在思忖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裴氏向来由历任掌家把持,他同样当过豪门家主,自然清楚内里的门道。大家族通常枝繁叶茂,嫡系旁系泾渭分明,地位更是千差万别,这位未曾谋面的裴家掌权人没道理为一个连族谱都入不了,甚至旁系都算不上的私生子发声。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要出头,随便吩咐个人来处理,便能让如今只是升斗小民的他上天入地无门,又何需亲自接见?
而且,原世界直到最后都在当一块神秘莫测的背景板的裴家,可从来没找过柳翊。也就是说,对方是冲着他来的。
晏夕澜眯起眼,神情变得有些意味难明。
他一瞬间想了很多,甚至隐隐有了点堪称不切实际的期待。
车缓缓驶入城郊的一处庄园。晏夕澜回神,打量慢速倒退的风景。不同于城市由钢筋水泥构筑的浮华喧嚣,此地显得尤为静谧安和,整座园林占地极广,傍山环水,鸟语花香,别有一番写意悠然的田园意境。
王文渊不由多看了他两眼。少年的表现实在过于沉稳淡定,周身不自觉流露出的从容优雅是他这个年龄段及身世所无法具备的,而这些矛盾点衬着他的青葱水嫩花容月貌,形成了一种独属于少年的特殊魅力。
车在公馆门口停下,王文渊下车,替晏夕澜拉开车门,然后引着他往里走。
穿过富丽堂皇的大厅,沿着扶梯盘旋而上,深棕色的木质护墙上刻着精美的浮雕纹样,贴有绿底压暗金花纹墙纸的墙上,错落有致的挂着一幅幅油画,晏夕澜停下脚步仔细瞧了会儿,是真迹。
再抬头时便见王文渊正停在楼梯上方等他。一脸歉然地道了句抱歉,晏夕澜重新跟上了他。
上到三楼,走过长长的走廊,到尽处最后一扇实木雕花大门前止步,王文渊抬手叩击门扉,恭声道:“裴爷,人给您带来了。”
“让他进来。”
低沉磁性的嗓音透过厚实的木门传递到耳边,有种奇异的酥麻感,仿若过电一般。
王文渊闻言转开把手,对晏夕澜做了个请的手势,站在原地目送他进门。后者站在门口,环视四周,最后将视线定在了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
这是一间书房。墙体两侧竖立着高高的书架,内里安放着高高低低肥瘦不一的精装原文书籍,和为数不少的线装孤本。落地窗前摆放着一张书桌,阳光透窗而入,为桌角椅背的边沿镀上了层金粉。办公桌前面对面摆放着两张皮质沙发,中间以矮几隔开,此刻,上头正摆放着国际象棋的棋盘,黑白交错的方寸战场之上,两国厮战正酣。
主导战局者则坐在背对房门的那张沙发上,信手拈动棋子,使这场战斗变得更为残酷。
“过来。”男人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晏夕澜走上前,见对方的目光掠向他,立即闻弦歌而知雅意,一脚后撤半步,乖觉地蹲下身。
男人状若漫不经心地抬起他的下颌,细细瞧了会儿,说:“不错。”
被审视的同时,晏夕澜也在不着痕迹地观察他。不由叹息,这世上真有得天独厚人。
不同于展晋泽的英俊fēng_liú,男人的俊美是一种近似于张扬的锋锐,轮廓深邃的五官无一处不显示出造物主对他的喜爱,久居高位所拥有的迫人气势更是旁人不能轻易企及的。他身着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乌黑的短发尽数往后梳,使之看起来更为锋芒毕露。
三十多岁是男人最好的年龄段,他们年富力强,又拥有了一定的阅历积淀,风度翩翩沉稳有度,是香醇的美酒佳酿,值得人细细品味。
他的手指在晏夕澜的脸上缓缓滑动,流连于指腹下细腻光洁的肌肤,如同触摸一件艺术品。无轻慢狎戏之意,却带着想要将之深入剖析的细致。
晏夕澜定了定神,试探着问道:“裴爷,您找我来可是有什么要交代的?”
男人撤回手,拈起棋盘上的一枚棋子递给他。晏夕澜看着静静躺在手心里的棋子,心中一凛。是皇后。
男人给他这枚棋,当然不是龙凤呈祥的意思。
国际象棋里,皇后是实力最为强劲的棋子,在棋盘上可算横行无忌,这跟西方世界当时的政局体系息息相关,中世纪由于政治联姻的关系,皇后往往象征着国与国之间所缔结的军事战略同盟,在本国陷入战火时,其背后友军强势介入致使战争天平倾斜,往好的一面发展。可以说,皇后起到了相当重要的政治作用。
而在西洋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