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日后的江南醉府。
一个白白胖胖的幼童不时跑到内堂,之后又跑到床边伸头看了两眼,又跑了出去,牵着他父亲的手,嘻嘻笑了两下,又跑进内堂。幼童的眼睛瞟着她母亲,得到允许后,掀开床上躺着的幼儿的小盖被,亲了两下,又跑了出去。
这孩童的母亲无奈的笑笑,包好了幼儿,将婴孩与他母亲放在一处,微微叹气道:“这关络实在太顽皮了,饶了姑娘的清修。”
渔夕轻轻一笑,柔声道:“都说过多少次了,你是嫂嫂,怎么还一直以姑娘相称?”
织络将渔夕身上的薄毯子拢了拢,低首笑道:“姑娘救了我与妹妹两人,在奴婢心里,永远都是姑娘,这份恩情,是怎么也不能忘怀的。”
渔夕笑笑,侧脸看了看旁边的幼儿,越来越清晰的眉眼,和他几乎如出一辙,简直就是一个小小的他。
一丝柔情爬上眼梢眉角,说不出的温婉柔情。
“姑娘,这小主子也该起了个名字了。”
渔夕抿嘴而笑,有那么一丝丝甜蜜一直絮绕心头,“就叫墨夕吧。”
织络起身笑道:“确实是个好名字,老爷与夫人听说家里添了外孙,正急着要赶回来呢。”
渔夕笑了一笑,接过织络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道:“给爹爹母亲回个信,就说再过月余,我带着墨夕去看他们。这路途遥远,难为老人家跑一趟,我心里反而过意不去了。”
织络点了点头,缓缓道:“尘少爷听着姑娘的事,很是生气,前几日闯到皇宫里去找皇上了,听说两人在御花园打了起来。”渔夕一惊,坐了起来,一扯头上的包巾就要下床。帐幔微微晃动,墨夕哭了起来。
织络见她着急模样又要哄孩子,笑道:“御林军又没抓住少爷,姑娘急什么?皇上说宫里是进了刺客,江大人带人查了几日,后来说是江湖大盗来偷东西的,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轻哼慢拍,那幼儿似睡非睡,迷离着眼眸,望着母亲,只到见到母亲嘴角又浮上一丝笑意,才睫毛微微闪动,缓缓睡去。
渔夕这才又躺了下去,贴着墨夕,盖好了被子,疲倦道:“醉轻尘应当是带着采耳回仙山了,劳烦嫂嫂写信与他不要回来了。”
脸上尽管有些许疑惑,织络还是只说了个“是”,便退了出去。
“织络......“
原本已到门口的身影停住,织络回首,脸色也有些不自在,“姑娘?”
渔夕依然是小声柔语道:“嫂嫂,我若把墨夕交给你,随哥哥姓关,你愿意帮我好好待他么?”
织络闻言脸色大变,良久方愣愣道:“姑娘?”
渔夕见她愣神,半日低头不语,微微笑道:“这孩子交给你,我放心。”
织络微微抬头,眼泪顺脸而淌。那日风相带着已经昏迷的她来到府中,她醒后第一句话就是要回醉府,说是孩子生在关府,对关家不吉,到了那个性命攸关的时刻,她想的却是这些。若不是她从宫里带回来的瞿姑娘,一路细心照看,恐怕母子也未必能平安。只是她身子本就不好,前几日生产已是极度的虚弱,产婆都说是性命不保却没想到她咬牙磨破了一床锦被,依然是挺了过来。
这几日,尘少爷有书信说去仙山去找清越师父了,听她刚才说话的意思应该是也猜到了。她说要将孩子交给她,是她也要放弃了么?想到此处,又想起主仆两人幼时一起欢笑,一起玩闹,一起处事的种种,不禁又是酸楚难挡,眼泪如断线之珠,滴滴坠落,不停。
“哭什么?”渔夕见她很似伤心,遂笑道:“我也就是想出去走走,嫌他拖沓,你再想想。”
织络“嗯”了一声,退了出去。外面的关奇轻轻握住她的手,又捏了捏,织络感激一笑,靠在他的肩头,两人牵着关络并肩向外走去。
又过了月余,已到盛夏,渔夕抱着墨夕出来,只见门外有两个青年男子一扯一拉的向内走来,后面跟着一个小姑娘,长的纤细苗条,却如一朵红莲出水,好一个清雅秀气模样。
渔夕弯眉一笑,墨夕见娘亲笑了,也咧嘴一笑。
身侧的瞿巧月弯腰逗墨夕道:“小家伙,这么快就会笑呢?”
这会儿,几人已到近前,那走在后面的一个紫衣男子本是百般不愿意,见了渔夕抱着孩子,忽地眉目一动,闪身已将孩子抱在怀里。
瞿巧月不想眼前这个少年外形俊俏,行止fēng_liú却如此莽撞,不禁竖起柳眉。
“瞿姐姐,这是我师父,清越。”
清越也不管她,自顾的看了看孩子,大笑起来,“这小娃,长的又像他,又像你,真是丑极了!”
采耳见了渔夕,弯腰行礼,也伸头去争着看孩子,唯有醉轻尘气的一边斜靠秋千架道:“姐,你真是瞎了狗眼了,要给他那个qín_shòu的爹生出这个小畜生。”
瞿巧月刚刚缓和的神色又是一凝,眼前这个美若仙童的少年,说话竟然如此的粗鄙不堪,不禁对道:“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因月前在风相那里听到了姐姐得了一个外甥,喜滋滋的去皇宫看姐姐,不想风相百般阻拦,觉得奇怪,就非要去看个究竟。到了皇宫,抓了一个宫女,问了三言两语,心恨他欺负醉家无人,就在皇宫里与他气呼呼的打了一架,结果呢,人家招招退让,步步留情,只打到御林军围上来。想到采耳还在宫外等着,搞的一肚子气,也只得草草收场,气的不行。